第三十章 夜访(1/1)
作者:秋醉浅夜
    那面孔,似乎是个光头,和大勇家神龛里供奉着的那个和尚有几分神似。

    李承乾冷哼一声,“哪里来的邪祟,不经意间几乎可以潜入他的神识,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岂不全然没有任何防备抵抗之力……”

    大勇推开院门,拉着那女子走了进去,两人闲庭信步般穿过寂静的院子,在一扇窗前停了下来。

    大勇转身摸了摸那女子的红盖头,轻声说:“你若不愿意见他,我们回去便是。”

    那女子一言不发,慢慢抬起手,将红盖头扯了下来。

    月亮从云后露出半张脸来,一丝淡薄的清辉洒在那女子纤细的肩头,泛起淡淡朦胧的光晕,她从前应是个苗条细瘦的女子,行动时便似弱柳扶风……

    女子在大勇温柔的目光中,慢慢转过头,背对了他,将脸上仅存的几块烂肉隐没在阴影里。

    李承乾没忍心再多看那女子一眼,将目光投向房前一棵挂着零星枯叶的老槐树上,却看到落落晃着两条腿,向他挥了挥小手。

    李承乾在地上挠了挠狗爪,恨不得一巴掌把她从树上拍下来。

    落落笑嘻嘻的向李承乾传音道:“老大,家里那堆符咒快把我眼睛戳瞎了,我出来透透气,顺道帮你把案子破了。”

    李承乾剜了她一眼,示意她有话快说,说完赶快回去看家护院。

    落落指了指门前这一对男女,用神识向李承乾传音道:“一对苦命鸳鸯,女的是被这村上一户有钱人家打死的,这户人家还买通了官府和证人,给他儿子开了罪,那些被剜去眼睛的人,应该都是当时亲眼见过这女的被杀又不肯出来作证的人。”

    落落刚要接着讲,就见大勇一把推开了房门,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进了房内,不一会儿就听房里一声歇斯底里的嚎叫,一个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男人从房里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爹……爹……来人啊……救命……”男人一边跑一边摔,不一会儿便头破血流,凄厉的嚎叫穿破深夜沉淀下来的浓浓寂静,庄上不一会儿便亮起灯来,几个家丁点着火把冲了出来,却被大勇身旁的尸骨三下五除二折断了脖子。

    落落似笑非笑的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边吃边翘起二郎腿看起了热闹。

    大勇只见身旁的大狗在一阵青烟中化身成一个面容如月色般清俊的男子,一袭墨色衣袍随风轻摆,抬手一挥抛出一张纸符,径直飞向红衣女尸的额头,将她推到不远处一棵树杆上,动弹不得。

    方才那个从房里披头散发跑出来的男人见到李承乾,就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滚带爬的跑到李承乾脚下,抱住他一条腿,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神仙救命,那男子的老父也屁滚尿流的跑了出来,朝着李承乾和落落磕了好几个响头,一口一个神仙救命。

    李承乾抽回他那条玉树临风的大长腿,退开两步,扭头对大勇说:“看样子你们之间有一桩恩怨,不嫌我唐突的话,不妨帮你们断一断是非……”

    大勇冷笑一声道:“你若不偏不倚,我便不问你什么来路,只听你说句公道话。”

    李承乾点头道,“不公道,这双眼睛也被你害瞎了便是。”

    大勇面色一沉,一双阴霾重重的眼睛仔仔细细将李承乾打量了一番,脸上突然冒出一个突兀的笑容,他生来有些苦相,一笑便像一颗强扭的瓜,又苦又难看。

    “我且记下你这话。”

    李承乾抬手一挥,红衣女尸额头上的符咒被一阵风轻飘飘的卷了去,那女尸拖着僵硬的步子,环佩叮咚,慢慢走到地上那个近乎崩溃的男子身边,一双黑洞洞的眼眶在那男子脸上端详了片刻,慢慢俯下身子,森白的牙齿开合,像是在说什么。

    地上的男子发疯似的爬到李承乾身边,又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救……救我。”男子被吓得说话没了中气,只微弱的呼出几声细若游丝的求救。

    “她来找你,众目睽睽下露出自己最难堪的样子,比你也好受不到哪去,你最好和她把话说明白了。”

    李承乾膝盖在那男子身上一顶,几乎将她推到那女尸的怀里。

    那男子闷哼一声,竟晕了过去,一旁他的老父哆哆嗦嗦将男子拉到身边,一声声凄厉的唤着他的名字。

    “二郎,二郎……”

    大勇冷笑着将地上的男子一脚踢在一边,对地上涕泣横流的老人说:“你们怕什么,我媳妇刚才只不过是对他说了句,好久不见。”

    丁员外毕竟一把年岁,不似他儿子这般草包,一手抱着吓成烂泥一般的儿子,一手指着大勇鼻子骂道:“你用妖法害人性命,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大勇被他这句话几乎逗笑了,蹲下来阴阳怪气的问了一句:“天道若有善恶果报,你和你儿子还能活到今天吗?”

    他指着丁二郎对李承乾说:“我今日要取这厮的性命,你可是要站出来多管闲事?”

    李承乾不置可否,只淡淡答道:“你不妨说来听听,为何要取这位公子的性命。”

    大勇冷笑着说:“他早该死的,我只不过是想让他多尝两年生不如死的滋味罢了,红梅与我成亲后,归宁那日,我在岳母家多喝了几杯酒,回来时却与这厮撞见,他见红梅貌美,又欺我酒醉不省人事,光天化日便要将她拖进林子里施暴,无奈红梅是个性子烈的女子,与他拳打脚踢,誓死不从,他便活活将她掐死,然后……”

    大勇说不下去了,只把两只拳头攥的咯吱作响……

    李承乾听罢,面色阴沉的说:“心爱之人,受此凌虐,自然是要将这仇人碎尸万段。”

    一旁的丁员外听了李承乾的话,瞬间面如纸色,挣扎起半个身子来嚎道:“当年官府已将案子断的明明白白,没有证据,你如何非要赖在我儿子身上。”

    李承乾皱了皱眉,转过头来对大勇道:“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只凭你的一面之词,又如何能证明你媳妇果是被他儿子害的。”

    大勇仰起脖子,对着漆黑的夜空发出几声凄厉的干笑,指着丁员外道:“看到的人,不是怕你,就是被你买通,竟没有一人肯站出来说句实话,三年来,这些昧着良心包庇你儿子的人接二连三的失了双目,惨遭横死,你的宝贝儿子怕了吗,他每日精神恍惚,疯疯癫癫,是被吓的吧,若是没做亏心事,他至于被吓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