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接着解释说：“这几日家里的丫鬟都被调到江元院中伺候去了，故而派了几个伶俐的小厮来您这院前候着，王爷若觉得碍眼，老臣这就去调几个齐整的丫鬟过来？”

    李承乾摇头说了声不必。

    江如走后，李承乾坐在廊下继续看着那少年，他原本今天就想向江如辞行的，看见这少年后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这少年是明月的人，突然出现在江府，必是有什么企图，这事和玉扳指到底有没有关系，他要不要掺和呢……

    正思忖间，突然发现小缺身旁多了一个小男孩，看身量也就七八岁那么大，散着一头齐耳的黑发，只在头顶扎了两个总角。小男孩用手兜着衣摆，站在小缺旁边，让小缺把捡起的花瓣都放进他临时做成的兜子里。

    李承乾起身走了过去，听到男孩正在跟小缺说：“姐姐，我家院子后面有条小河，我们去把花瓣放进河里吧。”

    小缺点头说好啊，将手里的花瓣尽数放进男孩兜着的衣摆里，起身跟着那男孩就往院子外面走。

    李承乾无奈的抬脚跟上，出得门外没走几步，少年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李承乾问：“你是谁啊？为何跟着我们？”

    小缺也回过头来，鹦鹉学舌的说，“为何跟着我们……”

    话没说完看到李承乾一脸无语的正看着她，小缺脸上一个慢动作的恍然大悟，好像刚刚才想起来世界上有他这么个人一样，“十五……哦……公子。”

    淳伯防患于未然，一天到晚得空便让小缺温习她仅有的一句台词，就这么一句，还差点演砸了。

    李承乾点点头，无奈问道，“怎么出去也不说一声。”

    “忘了……”小缺诚实的回道。

    “这个好看哥哥，你是谁呢？”小男孩抬头看着李承乾，两个眼珠五黑发亮。

    “你是谁呢？”李承乾弯腰和小男孩拉平了视线。

    “我叫江笃，小名阿泰，你叫我阿泰就可以。”

    原来这孩子就是江如的长孙了，李承乾微微一笑说，“我是你爷爷的客人，你叫我哥哥不太合适，叫我好看伯伯就可以。”

    小男孩腼腆的点了点头，又一脸期待的问，“好看伯伯，我能和姐姐一起玩吗？全家都在忙，没有人和我一起玩。”

    李承乾点点头，嘱咐小缺早点回来，目光与远处树梢上大鸟一般缩着脖子栖息枝头的落落短暂相接，而后转身回了院子。

    阿泰带着小缺穿廊过户来到院后的小河边，将衣摆里的花瓣尽数抖落在淙淙而过的河水里，两人看着花瓣随水漂逐转了个湾消失在视线里，又在河边捡了一会儿小石子，就着河水淘洗干净了，兜里揣着石子来到阿泰家的院子里。

    阿泰的娘亲孟氏正吩咐下人出去找他，这孩子一早就跑出去玩到现在还没回来，正着急呢，就看到阿泰和一个清秀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跑了过来。

    孟氏打量小缺的形貌，思量应该是别院里住着的贵客，便忙将小缺让进房内，吩咐丫鬟端来好多茶果点心，小缺在孟氏的殷勤招呼下吃了会儿点心，又被阿泰拉近了自己房内，两人脱鞋上了软塌，把兜里的石子倒在桌上，玩了半天抓石子。

    午饭时小缺本来要回去，阿泰可怜巴巴抓着她不放，孟氏只好差人去李承乾的院子里说了一声，小缺便留在阿泰家吃了午饭。小缺午间爱犯困，沾床便睡，在榻上和阿泰玩着玩着抓石子，一头歪在榻上，呼呼睡过去了。

    阿泰滚在小缺身边，凑近了细细打量了她一会儿，也跟着打起了小呼噜。

    孟氏命人撤了矮桌，给两个人搭上被子，留一个小丫头在房里守着，自己也回房休息去了。

    小缺睡得香甜，中间还睁过两次眼睛，恍惚间只觉得静悄悄的房间很是陌生，靠墙一排高高的书架摆着些书，还摆着些奇石扇面，旁边香炉青烟袅袅催人入眠，小缺闭上眼睛又昏昏沉沉睡了，不知睡了多久，只听着一缕缕缥缈的声音从远处而来，飘到她耳边便萦绕不去，“爹……娘……”

    那声音不知在耳边缠绕了多久，小缺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晕晕乎乎爬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四下是一片陌生和寂静，身旁睡着一个圆头圆脑的小男孩，不远处一个小丫头坐在矮凳上打瞌睡……

    小缺呆坐了半天，才慢慢想起日间发生的事，萦绕了半个酣梦的遥远呼唤不见了，小缺见房里这两个人都睡的正香，便自己起身蹑手蹑脚的下来倒了口水喝，路过书架时，被架子上琳琅满目的小物件给吸引住了，方才半睡半醒间睁开眼睛看到的扇面是用银丝线织成的，薄如蝉翼的底面上绣着一簇幽兰，从不同角度看颜色形态似乎也不一样，有种淡淡舒卷的感觉。扇面旁的格子里摆着一块黑白揉杂的奇石，中间一道血红的颜色自顶部蜿蜒至石头的右下端，像是一条奔涌的血管，小缺一一看下去，各种瓶瓶罐罐，全都精致好看，一串孔雀羽毛编成的小风铃挂在书架上，不知打哪出来一丝淡淡的风，小铃铛轻轻作响……

    小缺顺着铃声望去，一排栩栩如生的小泥人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小缺凑近了些看，架子上摆着一排形态各异的小泥人，穿着样式不同的衣服，有站着举拨浪鼓的，有蹲着喂小鸡的，有跑着滚铁圈的，有穿着小肚兜下河捉鱼的，有捧着书举头望明月的，每个小人儿都神态逼真仿佛吹口气就能活过来一样，就差跟她挤眉弄眼张嘴说话了……

    小缺数数学的很走心，遇到个数比较多的东西就要伸着指头数一数，一二三四五，一共五个，她还能数更多，只要不超过十个就行。

    “姐姐，你在做什么呢？”

    小缺冷不丁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时见阿泰已经坐了起来，黑亮亮的眼睛定定看着她，一副刚睡醒没还魂的样子。

    小缺指着架子上的一排小人说：“这几个小人儿真好看，和真的一样。”

    目光流连，忽见一个翠衣皂靴的小人儿冲她张了张嘴，小缺只觉眼前恍惚了，定睛看时，却见那小人儿目不转睛看向远方，神态实在逼真，简直要成精了，小人儿脖子上挂着条金黄灿灿的长命锁，做工镂刻精雕细琢，比真人脖子上戴的还要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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