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初到(2/2)
作者:青笠蓑衣

    姥姥谢王氏气的当场就和她相互撕扯起来,被周围的亲戚邻居给拉开了。

    姥爷谢青山狂奔着请来大夫对谢萱施救一番之后,说让拉回家听天由命吧,于是,再次醒过来时,就是后世的谢萱了。

    “姥姥,我身子好多了,以后不用再蒸鸡蛋羹给我了,鸡蛋攒下来卖了钱给我小舅娶媳妇儿吧!”谢萱就说。

    姥姥还没说话,小舅谢平安就先红了脸,他伸过手作势要敲她的脑袋,吓唬道:“臭萱妮儿,学会打趣你小舅了不是!”

    “哎唷,我小叔脸红了,我小叔脸红了……”谢志诚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儿一样呼喊起来,被小叔谢平安在脑袋上敲了两下。

    谢青山和谢王氏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幕,并不觉得没规矩。

    “萱萱啊,给你你就吃,把身体养好了才是正经事,丁点儿大的小娃子操心这些做啥!”谢青山笑眯眯的说,黑堂堂的脸上皱纹遍布。

    谢萱看着桌上别人粗陶碗里稀溜溜照见人影儿的高粱粥,还有桌子中央一碗没有丝毫油水的白菜,再看看自己面前冒着香气的鸡蛋羹,上面还撒着细碎青嫩的葱花,忽然就觉得这个世界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这个大明王朝彰德府太行山边的贫困农户,值得过上更好的日子。

    正思量着,忽听到小表哥谢志诚期期艾艾的说:“萱萱,鸡蛋羹这么香,你怎么不吃啊!”

    谢萱望过去,却见这个才六岁的孩子忍不住瞟了几眼她面前的鸡羹,咽了口口水。

    似乎觉得很不好意思,他连忙将手中粗糙的糜子馍馍咬了一大口,低下头喝起了稀得可见碗底的高粱粥。

    谢萱不禁失笑,拿起木勺子将陶碗中的鸡蛋羹舀出三分之一给谢志诚,又站起身来,舀出三分之一要给隔了一个人的谢志远,却被谢志远端着碗躲了过去。

    “大表哥是不是嫌我脏啊!”谢萱脸上就故意露出伤心的神色。

    “不是不是……我怎么会嫌你脏呢,我不想吃鸡蛋羹……”谢志远就慌忙的解释。

    谢萱趁机就把鸡蛋羹舀到了他碗里,笑着说:“我一个人吃不香,跟大表哥和小表哥一起吃才香。”

    饭桌上众人笑眯眯的看着三个孩子相互谦让,连手中的粗糙的糜子馍馍都似乎香甜了几分。

    吃过饭后,谢青山带着两个儿子去地里收豆子,大妗林氏自去洗碗刷锅喂猪喂鸡,姥姥谢王氏去后院菜地里忙活去了。

    谢志远和谢志诚去后院柴棚下背背篓准备去田间地头打猪草。姥姥说谢萱身体没养好,叫她回屋歇着去。

    站在这大明王朝的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中,谢萱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穷。

    院子倒是很大,坐北朝南一大间土墙茅顶的正房隔成三间,最中间是堂屋,放着一张大八仙桌,吃饭待客都在这里。

    古人以东和右为尊,所以东耳房住着谢青山谢王氏,西耳房以前是谢惠娘和谢秋娘住着,现在是谢萱在住。

    前面还有同样是土墙茅顶的东西厢房,东厢房隔成两间,谢平田为长子,所以大舅一家住在东厢房;西厢房同样隔成两间,前面一间作为厨房,后面一间谢平安住。

    姥爷说,等谢平安成亲生子了,将厨房腾出来,再把前面的土墙推了,盖两间屋子,正好组成一个四合院。

    鸡和猪都在后院,和菜园子挨着,这样不会一进门就看到脏兮兮的猪圈和鸡笼,闻到冲天的臭气,谢王氏是个爱干净的女人。

    右厢房门前长了一棵跟窗户差不多高的石榴树,上面红彤彤的石榴硕果累累,跟一个个小灯笼似得,给小院添加不小生机。

    靠近厨房还种了一棵枣树,比茅屋顶都高,也是结了疙疙瘩瘩的枣子,很是喜人。

    简陋的三合院,土墙被雨水冲刷留下一道道沟壑,茅屋顶上的茅草也腐烂的差不多了,雨下的大了有时候会有雨滴浸透屋顶落下来,姥爷和两个舅舅就爬上去这边堵堵那边塞塞。

    窗户上的窗纸经过风吹雨打斑斑驳驳,风一吹就听到呜呜呜的声响,黑夜里听到有种荒凉寂寥的感觉。

    这就是小谢萱的家了。

    谢萱虽然也是农村出身,但却是没有经过这样的苦的,小时候家里是白瓷砖的两层楼房,后来致富了以后重新盖了欧式的三层农村小别墅,她自己独享整层的空间。像这样土墙茅顶的房子她只有在网络上的图片上才见过。

    但像谢家这样的家庭已经是太行山脚下附近村落里家境比较好的了,没有家徒四壁,没有衣不遮体,没有饥寒交迫,这是一个平常的大明王朝农村家庭。

    如果将古代人民分成五个阶级:果腹层,小康层,富家层,贵族层,宫廷层,那这家就正正好属于果腹层了。

    收成好的年节或许会有些余粮,收成不好的年节却也会食不果腹,家庭温饱完全依赖老天爷的喜怒。

    一阵凉风吹来,干绷绷的脸上一阵难受,方才洗过脸时没有涂抹任何护肤品,在秋日干燥的天气里,她的脸几乎都要裂开了。

    当初的小谢萱习以为常不以为意,因为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过的,只有城里的富贵人家才用得起香胰子和面脂。

    再看看身上东一个补丁西一个补丁的布褂子,谢萱不由得叹了口气,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正在感叹之时,忽然见木门“咯吱”一声被猛地推开,闯进两个人来。

    走在前头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小脚老太,吊梢眼斜斜睨着人,细薄唇微微下搭拢,头上裹着紧紧的头发鬏髻,油光水滑,上身穿一件掉了色的酱色半长粗布衫,下身围一件看不出本色的毛青布裙。

    后头跟一个青年男子,戴青色头巾,穿粗布两截衣裳,臊眉耷眼的低着脑袋。

    谢萱却是认出来了,这两人正是小谢萱那重男轻女的爹李昌平和奶奶李章氏。

    两人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院中的谢萱,李章氏脸上登时就阴沉下来,也不说话,径直就向谢萱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