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郭媒婆(1/1)
作者:青笠蓑衣
    谢平田去将毛驴栓了,喂上干草,大家迎着郭婆子进堂屋来。

    谢萱好奇的随着大家的脚步,见那媒婆脸涂的白白的,圆团团脸儿,笑吟吟眼儿,带着铜丝鬏髻,外罩皂色薄纱,斜插根一丈青银簪子,髻旁插把雕花桃木梳篦,带两朵水红绒花,四下露出的头发用刨花水梳的油光水滑,纹丝不乱。

    郭婆子一进门,眼睛就朝屋里溜了一圈,将所有景物都收进眼里,见屋内简陋,心下有些失望。

    又一抹儿在周围人身上溜了一圈,看到有些不自在的谢平安,连忙上前拉住胳膊,赞道:“这就是平安吧?真个儿好后生!瞧这个子,瞧这体格!老哥哥老姐姐真是好福气,生这么个好儿子!”

    谢王氏听见旁人夸自家儿子,自然是笑的开怀,口中不住谦虚道:“哪里!哪里!还请问保山,说的是哪家姑娘?”

    谢平安一听亲娘问话,就更不自在了,但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望向郭婆子。

    谢萱见了,忍不住心中暗笑。

    郭婆子听问,却不回答,只是卖起了关子:“我说的这家姑娘今年一十有八,正与你家平安同年,只是小上几个月。上面有个大姐,嫁于县城里卖馄饨的王家,下面有个小弟,才八九岁年纪,正在村塾上学……”

    “哎呀,在哪里上学,老师教的如何?我这两个小孙儿也要送去学堂哩!”谢王氏听得上学两字,不等她说完便插嘴问道。

    在旁边静静听着的林氏也不由得提起心来,看向郭婆子。

    “我这可是赶早不如赶巧!要是两家孩子都在一个学堂,可不是能互相帮衬么?”郭婆子一拍巴掌,笑道。

    看谢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不慌不忙说道:

    “那村塾正是在俺们柳树屯,是村里沈大户家塾,沈大户是个心善的,本是为自家子弟延请的先生,办了个家塾,因看周围村里没个像样的学堂,就将自家的一处院子放开,作为书塾。周围村镇的孩子,只要给老师交了束侑都能去上学。那坐馆的老师是个落第的老秀才,手底下也教出过两个秀才,为人最是端方严肃的,村里那些皮猴子们见了他跟鼠儿见了猫似得,一个个老实知礼不少哩……”

    林氏听郭婆子说话,眼睛越来越亮,见郭婆子住了口,赶忙上去添茶,添完茶又不由得扭头去看公婆。

    谢王氏听了,不住点头,谢青山也坐在傍边微微颔首,有些满意的模样。

    “志远哥,志诚哥,嘿嘿……”谢萱朝兄弟两人努了努嘴儿,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谢志诚不由得苦了脸,他正是好动好玩的年岁,让他老实坐一会儿都像杀了他一样,何况坐一整天呢?

    谢志远反而笑出了花儿,以前看别人能上学识字,他是有些羡慕的。

    “我郭婆子一口唾沫一个坑,从来不说大话的,不信你们自去打听!赵家二姑娘那弟弟也在学堂里上学哩,倘若都进了学堂,那不是侄儿和小舅子一块儿学习?就是将来长大了,也能互相帮衬哩!”郭婆子又将话头转了回来。

    “那姑娘家姓赵?性情如何?她父母为人如何?”谢王氏就问,已经得了学塾的消息,他们肯定以后还要去仔细打听的,眼下还是先问问这赵家姑娘要紧。

    “这赵二姐啊!生的长条身材,杨柳腰儿、瓜子脸儿、杏仁眼儿、樱桃口儿,真是个花容月貌的!不只如此,赵二姐女工针指、厨上灶上都能拿的下来!最是个百伶百俐的人儿,正与你家二小子相配哩!”

    郭婆子一番夸奖,直把那赵家二姐夸的天上有、地下无,仿似个九天上的玄女、南海中的菩萨一般儿。

    谢平安原本浑身不自在,耳朵里听着郭婆子这番描述,不由得神思摇、目光恍惚,仿似看到那赵二姐站在他眼前似得,连谢萱嘘他都没听见。

    “我小舅这是思春了!你看他,魂儿都飞了……”

    嘘了他两声没得到回应,谢萱小声跟谢志远谢志诚两人嘀咕道。

    仔细想想,这个年纪在后世也是该上大学的青年了,理该身心萌动,不正是思春的时候?

    “什么是思春?”谢志诚还在低头苦恼将来上学堂的事,听得谢萱吐槽,不由得问道。

    “傻二哥!问你哥去!”谢萱无奈的白了他一眼。

    谢志远面对弟弟的问询,只是装傻。

    谢王氏却不像她那傻儿子一样,全信了郭婆子这一套说辞,只是问道:“倘若这赵二姐如此好煞人,怎地十八还没嫁人?又怎会说与俺们谢家这样寒家?”

    “哎唷!老姐姐,你可别恁说,你挑人家,不兴人家挑人?正是这赵二姐模样、性情、针黹、厨灶样样都好,也没个后生配得上,才多蹉跎了两年。要我说啊,这不正是给你家二小子留的嘛!这是天定的姻缘,月老牵的线呐……”郭婆子一副你们占了大便宜的表情。

    谢王氏有些迟疑的旁敲侧击道:“倘真是如此,我家平安也不知能不能配得上,她那样好闺女,彩礼想必不低吧?”

    “哎,什么彩礼不彩礼的,赵家说了,假如两个孩子对上眼儿了,就算不要彩礼,只要两个孩子过的和和睦睦,他们做父母的才是放心哩!”郭婆子眼睛一转,笑呵呵的说道。

    谢青山和谢王氏听得这话,不由得微笑着点头称是:

    “正是这个理儿!咱也见过那等嫁闺女的,要上许多彩礼,恨不得把闺女给卖了,弄得男方借债亏空的,等闺女真嫁过去,还不是要闺女一起还债受苦么!”

    “正是如此!”郭婆子笑的眯了眼,“这到底成不成还要相看相看,咱自把赵二姐说的花儿一样,也还得贵家相得中才行,是不?我可不是那等口空白话、满天胡扯硬撮合山……”

    “那当然,郭保山向来是有一说一,不是那等三姑六婆,混口胡编,两座山也要硬撮合到一块儿的人……”谢王氏也笑着说着客套话。

    于是两下里商定了相看日期和地方,就在定在三日后上午半晌,在县城长寿里的臭水巷,有个刘家茶局子,到时候去那里相看。

    谢王氏进房去拿了五十文钱做谢媒人的车驴钱,看郭婆子斜骑着毛驴儿摇摇晃晃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