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贫寒人家的幸福(1/1)
作者:画个句号
    HN大别山脉的雷山脚下,一片玉米像绿荫一样笼罩了沟道四处,空气里弥漫着成熟庄稼的扑鼻浓香,然而张玮却不因这浓香陶醉,更体会不出诗词里赞叹的那种人生壮丽,劳动伟大,反倒是被玉米叶刮的身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血道道,再被汗水一蛰,呲牙咧嘴,苦不堪言。

    抬头看着前边佝偻着身体仍在劳作的老爹,一句埋怨的话也说不出口,他父母都是地地道道山区农民,全家就靠着老爹这样每日每夜的劳作撑下来的,高中毕业回来没几天,在没想好要走的路前,白天帮父母干农活,晚上跑山脚边的水潭游泳,倒也不觉得太苦闷。

    十八岁的少年知道老爹已经尽力了,老娘身体又不好,沉重的负担几乎压垮了老爹的身体,他还有什么资格去埋怨,但紧锁的眉头和间歇发呆的样子,就差把“不甘心”三个字刻脑门上了,老爹老娘哪不清楚娃儿的想法,可一贫如洗的家庭再不甘心也只能靠自己的努力才能混出个人样了。

    这天张玮如同往日干了一天的农活,大汗淋漓难受的紧,眼瞅着天色暗下来,收好农具向扛着锄头往家走的老爹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向水潭方向走去,略显老态的老爹扭头冲着儿子喊道:“玮子,早点回来,你娘晚上给你炖了只鸡。”,见儿子头也不回地向他摆了摆手,不禁摇了摇头,心中一阵苦涩,娃以后该怎么办啊?打工的话,娃学历不高年龄还小,要不去当兵?明天找村支书问问。

    张玮此时步伐很是轻快,明明刚才干农活时,浑身酸软,几近虚脱,一幅要死不活样,这一到潭边竟生龙活虎起来,三两下脱个精光,一个助跑嗷嗷怪叫着对着水潭就扎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显然跳水动作很是粗糙,直接“吃了大板”,屁股快压到头上了,水花四溅间瞬时没了踪影。

    这一落水,好险没痛呼出声,感觉这腰都要折啦,好在身体被冰凉的潭水一惊,顿觉轻爽起来,玩心一起借着扎进水潭的力度玩起闭气潜水来,小时候就知道这水潭很深,听爷爷辈的人说,这潭水从未干枯过,甚至还流传有神鬼传说,常被拿来吓唬玩水的小孩,至于有多深,没人知道,这也更勾起张玮的好奇心,人就是这样越神秘就越好奇,于是就狠下心猛往深处扎。

    很快胸被水压的有种要爆的感觉,心跳都显艰难,水也冷的浑身起鸡皮疙瘩,这潜下的深度估计最少有十米了,不能再下潜了,打个哆嗦,调转头向水面游,刚扒拉两下,突觉心口一凉,象是有块冰一下没入心脏的感觉,这一下,直接让张玮脑袋一懵,寒毛树立,张口就想叫出来,可这口一张倒灌的潭水直接呛的他开始剧烈咳嗽起来,条件反射间想张口用力地呼吸和吞咽,这就导致更多的水被吸进胃中、肺中,痛苦异常。

    张玮知道这下凶险了,搞不好要溺毙于此,一丝后悔中又带着不甘的情绪充斥心头,父母的音容笑貌一闪而过,然而现在谁也救不了他,漆黑冰冷的水带来死亡的恐惧,呛水的痛苦加剧了挣扎却也沉的更快,很快张玮陷入休克的边缘,全身痉挛,四肢胡乱扑腾几下后陷入一片死寂,或许明天会上报,题目都想好了《掇学青年投水自尽,是什么让生命如此脆弱》,昏迷前的竟有这样的念头在脑中闪过充满了违和感。

    此时的潭面如往常一样平静,丝毫没有因为刚刚吞噬了一个鲜活生命而变的有什么不同,除了岸边被扔着的几件衣物昭示着曾有人来过,整个漆黑色的水潭在昏暗的天色映衬下,显得静谧诡异,偶尔传来几声布谷鸟凄厉啼叫,让人毛骨悚然,这场景是要闹鬼的前奏啊。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过去半个小时了吧?怎么还不死啊?张玮神经大条的吐槽起自己动也不动,没了呼吸的身体?有点象在梦中,能从第三视角看自己的样子,嗯?什么情况?猛的睁开双眼,四周一片漆黑,脚底触着潭底的泥沙,身体似站非站的悬浮在水底,这是死后的情形?人死在水中是这样子的?

    很困惑的张玮习惯性的挠了挠头,这还能动啊?没死?这都没死?这科学吗?在做梦?顺手狠狠掐了掐大腿,下手有点重很疼,还知道疼就是活着对吧?不用呼吸,自己不用呼吸?不呼吸的还是人吗?应该是死人吧,可自己明明没死啊?这肯定是的做梦,要不就是传说中的水鬼就是这样子的,张玮在死与没死的思绪中纠结凌乱,也不嫌渗的慌。

    好吧,有点渗的慌了,这小子转头周边看了看,也不知能不能看到什么,一副好怕怕的样子,然后一蹬腿手一划,竟如游鱼般疾速而上,没两下脑袋就露出水面,惶恐之下也没细想,急吼吼的上岸抱起衣服就跑,妈呀,再不敢来这了,好险当了水鬼,他这一跑动,白花花的身影急闪,眼到身到,如同瞬移般,心乱如麻间竟不自觉,没几下就冲进家门跑进自己的房间,一屁股坐地上盯着胸口暗红色的一片印记发起了呆,坐在门口抽烟的老爹竟毫无察觉。

    不多时,门外传来娘担心的声音,张玮这才回过神来,冲着外面叫了声:“娘我早回来了。”声音中还带着颤音,“这孩子,啥时候回来的,也不吱个声,快下来吃饭,看娃儿这些天干农活都累瘦了。”

    “才干几天就累瘦了,看你把娃儿娇惯的”老爹一句中气神足的话顶的娘没了声音,但叮叮哐哐锅铲碰铁锅的声音明显大了些,显然娘在用行动为自己娃儿抱不平,张玮显然听个真切,从来没有过的真切,如同在眼前发生一样,一种被母爱充斥着的幸福感冲淡了死里逃生的惊惧,现在先不想太多晚上再研究下怎么回事。

    想罢三两下穿上衣服,快步走出房门,瞄了眼坐在门边抽烟的老爹,一扭身就往厨房钻,人还未走进门就开始大加赞赏起母亲的手艺起来,“香吧?一会多吃点,好好补补,把鸡屁股留给你那不会心疼娃儿的死老爹吃。”正闷头抽烟的老爹听到这话,好险一口烟呛出毛病来,剧烈的咳嗽声引的厨房里笑声连连,他老娘的笑声更是出奇的大,这死婆娘反了天了。

    晚饭,半月不见荤菜的一家人,自是吃的其乐融融,两根鸡腿在一家人的碗里传来传去,饱蘸着爱意,洋溢着幸福,最终张玮吃了一根,另一根老娘咬了一口,然后一脸嫌弃的夹到老爹碗里,都不拿正眼看他那死鬼的,老爹低头不语,但扒拉饭的速度明显加快。

    “明天找村支书问问娃儿去当兵的事”老爹瞅了眼吃的正欢的娃儿,伸手夹了根鸡翅放到张玮的碗里,又说道:“娃儿身体有点瘦弱,恐怕不太好办。”

    “求人办事别空手,提上两只鸡。”老娘毫不犹豫的下了指示,老爹欲言又止,担心起家中的鸡本就不多,以后鸡蛋恐怕都会少不少,伸向菜盆的筷子又缩了回来,端起婆娘递过来的米汤三两口喝完,抹抹嘴儿冲着娃儿道:“我吃好啦,早点休息,明儿一早跟爹去见见老支书。”

    起身路过婆娘身边时用手背碰了碰婆娘的背部,压着嗓子假咳一声转身去水池边洗漱去了,他娘脸也红了红,几十年的暗号自是再熟悉不过了,这老东西,嗯,这还剩点鸡汤给他留着,明天再给他爹揪把韭菜炒个鸡蛋补补。

    老爹老娘的小动作自是瞒不过张玮,几大口把饭食扒拉进嘴里,撑着腮帮子起身就向外走,“娘,我出去转转消消食。”,含含糊糊的回应着老娘小心蛇虫的叮嘱,不紧不慢的向院外的三人才能合抱的大檀树那儿走去。

    山村的秋夜,风有点凉,月不算明,树影婆娑间有几点星光点缀,用文人骚客的词汇来讲就是犹如丹青手下的画卷很是雅静,张玮此时可没心思去赏月秋思,他只想赶紧弄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便在大檀树下找了个大树根一屁股坐下,伸手仔细摸着心口处,没什么异样,不疼不痒的,但今天潭中的经历让他很清楚,自己身上绝对发生了不可想象的事,或许是鬼上身,天外来客也不好说?这可怎么办?想起心口被刺入的那种冰寒,越想就越觉得有点心惊,太邪门了,要不明天去医院拍个片看看?但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家里的经济情况摆在那,怎好雪上加霜。

    要不回去拿刀子刮刮看?但想想刀子割体的痛苦马上又摇头否决,他可没有刮骨疗毒的关大哥那种坚强意志,思前想后,急的是抓耳挠腮不得其法,手也神经质的扣起屁股下的树干,扣着扣着,手指不觉间多用了点力道,瞬间扣树的手指“噗”的一声没入树根,低头怔怔的看着没入树根的手指,没有一丝痛感,就如插块水豆腐,呵呵,大力金刚指吗?如同找到新玩具的孩子般,不几下将树根插的千疮百孔。

    想是打算挑战更高的难度,向着远处的大石头跑去,想试试能不能插动石头,可刚提腿,这人就站在石头边了,呵呵,好快,张玮乐疯啦,热血在心中沸腾,豪气在胸中澎湃,就凭这速度,去参加个赛事拿个奖回来不是啥难事啊!越想越激动,越跑速度越快,一道道虚影如鬼魅般在村中乱窜。

    嗯?这是王叔家的胖春花,洗那么多黄瓜吃的了吗?难怪胖的嫁不出去,哼,这是支书家的二小子,又在那臭美,不就是有几个对象送的相片吗?睡觉了还拿出来欣赏,还在那抖啊抖的,抖个毛线!李叔好可怜又跪搓衣板了,赵婶好厉害竟然拿着镰刀刮腿毛!咦?李伯又喝上了,就那一大缸子的米流酒就用那几颗花生米下酒,烧胃不啊?好奇妙的感觉,好爽快的速度,张玮沉浸在速度与激情中……

    哦!这是我家,啊呀这是老爹,好扎眼睛,一个机灵,如灵魂归体般,双腿条件反射的猛然用力,身体如被抛出的石块般,向后斜直飞出,“呯”的一声闷响,后背直接撞到十米开外的树干上,然后整个人夹带着残枝落叶呼拉拉掉落地面,被纷纷扬扬掉落的枝叶呼了个满头满脸显得狼狈至极。

    “R恁娘咧,大半夜不瞌睡弄啥哩?恁达纳个蛋,让俺逮着熊脸给恁呼肿!”不远处传来老爹火气十足的叫骂声,火气好大,好吧,爹一句也没骂错,赶紧溜了溜了,也不敢吱声撒腿就跑,绕个弯从后墙鸡窝上跳入院内,身形一矮钻进自己的房间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无声息。

    轻关房门前还偷瞄了下老爹那边,呵呵,老爹还在那气呼呼的开着窗户光着膀子边骂边探头往刚才声音传来的地方瞅,也不知是真在找人还是有意拖延,最终在一声死鬼你还行不行声中郑重的关上了窗户,好吧,身为人子,听这些有点不合适,耳道塞上棉花,被子蒙上头,脑海中不时浮现刚刚如梦似幻的景象,心潮起伏,患得患失间困意渐起,如果只是梦明天终会醒,碎碎念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