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柯连夜买火车票去了帝都，店是空的，得麻利地把货上了。

    火车上人山人满，王不柯买的是硬座，舍不得买卧铺，卧铺的票价比硬座贵一倍呢。本钱少，能省一分是一分。母亲不放心王小柯独自带着这么多钱出门，给他找了个长筒丝袜，把钱放进去，把丝袜缠在他的腰间。上了车，王小柯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上车前他买了瓶１．５升的可乐，一路上就要靠它来提神了。白天忙了一天，又是费体力又是费脑力的，他着实是累了，他把腰一滑，上半身躺在坐位上，臂部半悬空着，脚搭在对面座位的一个空隙里，开始沉沉地睡去。明天要忙的事情还多，得让自己休息好，不然明天精神扛不住。这种姿势久了，腰累的很，又酸又痛。王不柯又坐起来，夜深人静的车厢里人们保持着各种睡姿，有的单手托腮眯着眼，有的双手搭在工作台上蒙着头，有的仰靠在座椅上打着呼噜。空气迷漫着人体的种种异味，还有人在车厢里抽烟，呛着王小柯直流眼泪。他打开可乐喝了一大口，又摸摸腰间绑着的硬绑绑的东西，心里踏实了许多。

    天蒙蒙亮的时候，火车到站了。王小柯顺着人流出了站。他浑身乏力，双腿走路时轻飘飘的，像脚下踩了棉花一样。他找到公交站牌，踏上去往中关村的公交车。中关村离帝都不近，坐公交车得一个小时才能到。在摇摇摆摆的公交车上，王小柯把最后一点可乐也喝进肚里，眯着眼睛补了补觉。

    “白石桥到了......魏公村到了......中国人民大学......海淀黄庄站......中关村站到了。”

    王小柯一路上半睡半醒，他不断留意着公交车上报的站名，生怕错过了站。

    到了中关村，天光已经大亮，街面上不断有兜售盗版光盘的主动过来搭茬推销。在一个街口上，一个操着外地口音女人拦住了王小柯，说：”兄弟，要光盘吗？我们什么盘都有，价格便宜。“

    ”多少钱一张？“王小柯问道。

    ”８元一张，要不去家里看下，就在这附近。”那个女人微胖，脸蛋红红的，一看就像个村姑，她一边说，一边引着路。

    王小柯跟着她穿街过巷，如走迷宫般地来到她租住的小平房里。屋里已经有几个客户在一大箱一大箱的光盘里挑选着，旁边一个圆脸中等身材的外地男人在招呼着大家。

    因资金不足，王小柯留了对方的寻呼机号码，只挑选了几百元的货，有电脑安装系统盘，有图型制作软件、有杀毒软件等，先少买点探探路，规避风险。

    时间已经不早了，王小柯匆匆赶往《帝都正普软件公司》去采购正版软件。

    正普软件是家大型正版软件批发商，接待王小柯的是一个叫姚娜的秀气的江南姑娘，她长的白白净净的。她递给王小柯一摞厚厚的软件目录打印件，王小柯信手翻了几页，说：“姚娜，我先订５千的货，你帮我计划一下吧。”

    “好，我按畅销排名给你配货吧。不好卖的，三个月内可以换货。”她一只手拿着一只一次性纸杯，另一手压着纯净水机的开关给王小柯边加着水边说道。

    “好。”王小柯接过她递上来的热气腾腾的水杯，一边应和着。

    姚娜坐在浅蓝色的隔断里的工位上，开始对着电脑屏幕录单，她打字速度飞快，键盘响起了一阵噼哩啪啦的声音，犹如一支激进的交响曲。不一会儿工夫，姚娜就把打印好的配货单递到了王小柯的手里。王小柯看着手里的单子，把价格太贵的游戏删减了几个，把时下流行的主流游戏数量增加了点量，然后就下单了。

    ”货是直接带走还是走物流发货？“姚娜抬了抬美丽的眼睛，看着正在喝着水的王小柯问道。

    ”发货吧。走物流。”王小柯知道，正版软件体积不大，包装的纸盒大，自己不太好带。

    “拿着这个单子，去财务交款吧。”姚娜说着，把修改好的订单递到王小柯面前。

    王小柯有点窘，他找了个卫生间把束在腰间的丝袜取下来，解开丝袜拿出那摞被汗水浸的湿乎乎的人民币，然后再到财务去交钱。财务收款的女人接过王小柯递过来的钞票，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这钱怎么这么潮？“

    离开了正普软件公司，王小柯浑身一阵轻松。时间还早，他买的是晚上的火车，白天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转转电子市场。他在海龙电子市场里东看看西瞧瞧，问问CPU的价格、主板的型号、内存的行情，还有硬盘的规格等等，这些电子配件深深吸引着他，这些大大小小的配件就能组成一台先进的３８６电脑，可以办公、游戏，功能强捍。

    在电子市场一个小滩位前，王小柯认识了来自SX清徐的一个小伙子，他叫王俊，瘦瘦的，留着连鬓须。在帝都遇到老乡，大家话就多了起来。王俊也是刚刚创业不久，以前在帝都给别人打工，最近才出来，他柜台上摆的货虽不多，可是你要什么，他都能在市场上调货。

    “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找我。”王俊把名片递了上来，说道。

    “我没做名片，你直接记我的寻呼机号吧。”王小柯一边接名片，一边回应着。

    中午在电子市场吃了个盒饭，下午又转了一阵子，王小柯就离开中关村去帝都火车站了。

    在火车站找了个旮旯，王小柯席地而坐，背靠着墙睡着了。要坐一个晚上的夜车，明天还要忙碌一天，没有休息的时间。趁着等车的时间多休息会吧。

    他闭着眼睛，脑子里却在飞快地旋转着，他盘算着这有限的资金，进正版软件已经花掉了差不多５千元，盗版进了几百元，买来回车票又花了二百多，剩下的钱还要买货架，新的是买不起了，只能到二手市场去淘旧的了。明天早上，下了火车就得去二手市场，货架买回来了，再去取货。房子要不要刷白了？店铺是不是还要做门头？刷房子道是用不了几个钱，做门头不现实，只能找隔壁老候做了红条幅挂出来就算了。

    王小柯坐在火车站的角落里，蓬头垢面，胡子拉茬的，双手也是脏兮兮的，此刻他自己都嫌弃自己。王小柯你真是个邋遢鬼，出了门连个脸都不带的洗。胡子太硬，出门没办法刮胡子，一般的电动剃须刀刮不动。

    王小柯摘下跨在腰间的寻呼机看了下时间，半夜１１点了，差不多该检票了。他站起身来，检票口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龙，他随着人流在帝都的夜色里踏上了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