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刚步入大二的学生顾锦歌而言，每次进入这座音乐的殿堂都有种别样的享受。他无比坚信自己的宿命，姓名当中的“歌”字，让出生在管弦乐世家的他与音符的联系更加紧密；而在这座距银海市中心不远的散发着优雅气息的学府中，英俊挺拔的顾锦歌也是女学生们倾慕的对象。他不仅在专业过硬，体育也相当好。两年来总有怀抱着乐谱，梳起可爱马尾的女学妹在篮球场边三五成群地围观阳光下挥洒着汗水的他。她们嬉笑着，毫不掩饰地把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向自己的女伴们不作保留地分享着青春悸动的秘密。
但对于顾锦歌来说，两年的情感生活却是一片空缺。随着身处这所学校的时间推进，他愈发无可救药地爱慕着某个人。
“有的人为了名，有的人为了利，有的却是为了崇高的追求…但你总得找到些什么，”开学之前，两鬓泛白的父亲在绿茵上挥动高尔夫球杆，对他如此说道。“总得找到些什么…关于生活坚持的答案。”
那位光影下的女子，或许就是我的答案。顾锦歌悸动的心脏炙热地跳跃着。他从许久以前便是如此相信。
在他第一眼见到她的瞬间。
那是音乐学院顶尖的美人，用“漂亮”之流的词语简直无法形容她的容貌。她优雅而高贵，待人接物却又如同邻家姐姐般亲切。她从不刻意拉开与人们的距离，却又让学院里的每个人，甚至是女孩都对其着迷。她就像巴洛克时期的至高艺术品，在这偌大的学校甚至是银海市都鲜有人能与她的气质匹敌。女子的年纪比顾锦歌还要大上两岁，却恰到好处地散发出刚刚熟透的香甜水果般的气息，令年轻的雄性灵魂跃动地愈加激烈起来。
今天或许可以见到她。顾锦歌心里的声音说。几周过去，他想念她到几乎疯狂。
“顾学长。”一个男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不知不觉地他竟已经走过了旋转楼梯，来到二层走廊的尽头。在雕刻着精细鱼鳞样花纹的厚重隔音门后隐约地还是能听见悦耳的音符冲破束缚，朝着自己的耳畔奔腾而来。随着男声的响起，门被推开了，琴声顿时大了起来。那是她习惯的热身曲目，来自李斯特的《帕格尼尼练习曲》。
是她。
“顾学长？”那男声见顾锦歌似乎没有发觉自己的存在，又略带尴尬地重复了一遍。顾锦歌迅速地从虚幻中抽离出来，把目光同说话的声源对上。那是厚实镜片下的深色瞳仁，和一张清瘦但红润的脸颊；眼前身材矮小的男生把头发细心地梳在脑后，穿着略显老气的小西装。他正提着乌木的小提琴盒推门而出，站在身材高大的顾锦歌面前。
“肖雨辰师弟？”顾锦歌道。在他面前的这个瘦小男孩便是管弦系有名的肖雨辰。据说他的作曲能力极强，甚至远超许多大三大四的专业前辈。许多公司已经开始试图挖掘他——就像他们挖掘顾锦歌那样。顾锦歌很清楚，男孩此次来访这间练习室，必然也是意在拜访那个人。
这令顾锦歌有些不快。
在他的脑海里，只能想到自己与她共度的情景，而这情景当中并没有第二个男性的余地。甚至是别的女孩也不行，他想道。他无比渴望女子是他独有的产物，虽然他知道这如此渺茫。
“学长也是来拜访乔穗师姐的？”肖雨辰说着微微欠首，把装着乐器的盒子侧开，给顾锦歌留出走路的过道。“师姐今天似乎有心事。”男孩眼帘低垂，从这个角度看他还真算是端庄的才子。
心事？
或许这是我打开心扉的最好机会。
“我先走了，”肖雨辰笑道，转身离开。“师姐的项链很美。”他走向蜿蜒的红木楼梯，用沉稳的中音补充道。
顾锦歌本想与其道别，但肖雨辰的这番话令他有些不爽。这是种过度的占有欲，看上去蛮横而不讲理。顾锦歌对其他男人之于她的欣赏感到非常不适，尽管他很清楚自己也并不曾明确地拥有什么。至于门背后的那个女子，也从来没有给过谁清晰的答案。
顾锦歌目送着肖师弟消失于走廊尽头；而后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沉重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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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和她两个人，顾锦歌心想。
这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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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琴房空旷而干净，切割精巧的钢化落地玻璃组接成巨大的墙面，在阳光下呈现唯美的暖色。眼前的房间明显是由舞蹈教室改造而成，深色的长条扶手和一尘不染的木制地板上都弥漫着令人心情平静的气味；它们温润而毫无棱角的光泽令人感到真实的舒适，就像此刻顾锦歌眼前的女子那般。
女子端坐在房间中心亮黑色Beifallssturm的三角钢琴前，这是这间练习室里唯一的大型物件，也是她惯用的乐器。顾锦歌相信女子已经注意到自己的到来，但良好的演奏习惯使她心无旁骛，并没有停止的意思。戴着绿宝石指环的纤细手指精准地抓着乐谱的节奏，帕格尼尼练习曲从黑白相间的琴键上如同水流般倾泻下来。
顾锦歌不愿去惊扰。他站在那，享受着眼前的一切。此刻若是永恒…这将是自己一生的追求。
最后的音符，再最后，音乐戛然而止。女子有意无意地撩拨她灰色的波浪长发，轻轻整理自己雪白色的裙摆，小心地从座位上起来。“师弟，”她冲他笑着，那容颜举世无双。“许久不见了。”
朝着顾锦歌走来的美人，便是乔穗。
她值得这所学院的所有男性为之疯狂：女子的肌肤如同白雪，但不是柔弱的单薄纯色，而有着象征生命力的红润；她的睫毛细长而低垂，宝石般的青灰色瞳孔中蕴含着亲切，但同时在其深处又似乎沉睡着女王般的威严。女子精致的五官已经出落得愈加成熟，她精细挺拔的鼻梁与闪着绯红色诱人色泽的唇就好似不可侵犯的至高艺术品；裸露在白净吊带裙外的锁骨勾勒出绝美的魅影，脖颈上佩戴的物件，便是那令人过目难忘的绿宝石吊坠，由银色的锁链小心地串联起来；并不过分张扬，但却饱含动人的华贵。她的身高约有一米七左右，如此高度令她纤细的身材与姣好的曲线达成了绝佳的平衡。女子裸露在裙摆外的小腿细长而优雅，充满诱惑的气息一直蔓延到好看的脚踝上。她穿着裸色的高跟束带鞋，鞋面雕着细致的浮世绘风格纹路。朝着顾锦歌走来时，鞋跟敲击在地面发出规则的清脆响声，如同她对音符的准确把控一般。
这是天生的尤物，是顾锦歌做梦都像获得的至宝。乔穗，他心里的声音在想着。我应该用怎样的话语来开启与她的聊天？顾锦歌自小便算是成年人面前能说会道的音乐才子，但此刻他在女子的身前就如孩童一般；他把目光瞥向别的地方，不敢与那纯净如绿宝石的双眼对视。
“师弟为何心神不宁的样子？“乔穗看出了男孩的不安，关切地问道。她仿佛有种透过眼睛窥探对方心灵的能力，这像清冷的风在夏日的海面上朝年轻的水手迎面打来，让顾锦歌有了些许凉意。“叔叔可还好？”
“父亲身体很好。”
顾锦歌抚摸着琴身应道。
“坐在我的位置上吧。”女子对他说。“从清晨到现在已经练习好久了，不知不觉腰就有些难受呢。”
“是旧伤么？”顾锦歌关切地问道。他不知道乔穗还有昔日的劳损，腰椎的损耗在他的印象中应该是自己父辈才拥有的产物。此刻他用布轻拭着黑白琴键，晌午的日光透过玻璃印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不，”乔穗笑笑说，双臂环胸。“只是扭了一下…这房间今天就交给你了师弟，不准偷懒。”
顾锦歌打开泛黄的谱子，搜寻着自己前一次演奏过的练习曲。乔穗沉默地靠在钢琴边，就这么看着他，一如既往。这是顾锦歌所熟悉的时刻；女子总是习惯于如此和他相处，在选修课，或是某间排练室。他感到很舒适，但乔穗始终不说太多话；其实她同顾锦歌的交流已经够多。顾锦歌之所以有较大的把握，是因为乔穗与其他男学生的来往要更少。每当她从狭窄的林荫道走过时，千万道目光汇聚在她的身上；女子的眼眸只是投射以温柔的青绿光泽，但顾锦歌分明能读出隐藏在暖意背后的，是更加凌厉的、皇后般的锐气。
只是我吧？顾锦歌心里想道。我应该是能离她更近一些的。
第六章 乔穗（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