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月圆人怜(1/2)
作者:白鱼苏
    湖面浓雾弥漫,但袭至小岛后便减缓了步伐,直至停滞。

    如此,只余小岛未被白雾吞没,白雾化壁,小岛成底,直通云霄,圆月为盖,宛若成了一口天井。

    岛中之人若抬头望之,犹如坐井赏月。

    可如今眼见小岛渐沉,一阳心中焦急如焚,哪还生得出赏月的雅兴啊。

    这岛怎么会沉呢?

    太奇怪了!难道是之前少女的一拳所致?

    没功夫在岛沉的原因上多花心思,先想出逃生的法子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才是关键。

    一阳虽会水,但如今伤势严重,动动手指都很艰难,更不要说凭借水性逃生了,怕是没游出两丈远,就会淹死在湖里了,何况地上还躺着一位昏迷不醒的主儿。

    小岛缓缓下沉,水位上升,已没过了一阳的脚踝,快要漫过少女身子了,怕是没一会儿就会被水彻底吞噬了。

    一阳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只能攒足全身余力,一手托住少女腰肢,一手勾住腿弯处,“啊……”低吼一声,紧咬着牙,全身骨头仿佛都在过度用力之下咯吱作响,仰着头用尽全力,终是将少女抱了起来。

    其实少女身子极轻,但此时一阳伤重虚弱,抱着她就如同怀里多了座小山一般,呼呼地喘着粗气。

    水位已涨至小腿,且看其势头俨然没有要停滞的模样。小岛地势本就不高,且地形较为平缓,一阳所站之地已是小岛的至高处了。

    眼见水位越涨越高,一阳心中却毫无逃生之法。

    死亡似乎是注定的结局了。

    面对这种结局,一阳一开始还急于寻求逃生之法,心中皆是惊慌与不安,待发现已无生路之后,心绪反倒逐渐归于平静了。

    死亡,一阳是能够坦然面对的。心中少有恐惧,多的是惋惜与不甘。他不想死,但这好像由不得他来选择。可如此局面,不也是他自己选择的吗!

    临近死亡,一阳心中突然生出颇多感想,过往岁月的点点滴滴、诸多回忆一一在心头浮现:

    在过往的十七年中,一阳一直跟随着师父深居在山中,山中只有师徒二人。哦!还有一头青牛,一头会说话的青牛。

    直到最后,还出现了勾陈。

    十七年以来,一阳于山中生活得很快乐。

    春天,野花满山,自己会去采茶花为师父烹上一碗春茶;细雨绵绵,自己会准时到后山的小溪里捕上两条花雨鱼来熬汤驱寒。

    夏天,烈日炎炎,自己却精力充沛,活力无限,溪里戏水,树上捕蝉,好不快哉!

    秋天,熟果遍山,圆月烂漫,自己很喜欢月亮,可能是因为它的静谧般的美丽,又或许是它能夜夜与我相伴,陪我入眠。

    冬天,窗前赏雪,屋中烤火,积雪漫山,甚是美丽。

    山中茅屋六间,却有两间屋子里都被塞满了书籍,也不知师父从哪去寻来的。而这两屋子的书则成了一阳的童年密友,一直伴他到十六岁,方才读完。

    有《诗经》、《楚辞》之类的诗文,也有《论语》、《中庸》这类的圣典,还有各种史记杂谈,总之都是些关于人族世俗界的书籍。

    也是那些书让一阳了解到原来山下还有着一个不一样的人间,书中描绘的世界甚是精彩,年龄愈长,对山下的世界便愈发好奇,以至心生向往。

    十七年中,一阳曾数次向师父表露过心迹,想要下山去瞧瞧。直到十七岁这年,师父才准了。

    师父是一个很怪的人。他从不许一阳称呼他为师父,一直辩称一阳与他仅是同宗道友关系。

    可一阳从穿衣吃饭到读书认字,无不是师父的教导。按《礼记》所记载的,这分明就是师徒关系啊!可师父不许,一阳也就只能在心中称呼他为师父了,平时则按他要求的称呼其为“三可道人”。

    时光如梭,前一瞬还是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幼儿,一转眼,已是能生擒猛虎的翩翩少年了。

    十七岁这年,师父说时机成熟了,该下山去了。一阳不知道何为时机成熟,只觉得能够下山去瞧瞧便是幸事。

    按师父指示,一阳需自己前往道宗五门之地,拜见太极门掌门人,之后的安排则全听从掌门人的。

    临行前,师父还为自己寻来了一位路途伴侣——勾陈,与自己作伴。

    师父说此次分开应该是一次较长的离别,闻听这话之后,一阳心中对下山的迫切瞬间消减了大半,今生第一次尝到了离别不舍的滋味儿。

    师父见一阳面带愁颜,便出言相慰:“待时机成熟,自是有你我相见之日的。你此次下山,所见所闻,应多思多量,莫忘了我之前的叮嘱。山下路远,宜秉心持性,慢慢去吧。”

    离别时师父的话语不断于心中浮现,催化了心中悲伤的种子,使其扎根于心,以血为养料,快速地发芽生叶。悲伤的藤蔓在心上蔓延,直至紧紧地缠住了那颗跃动的红心,将其勒得鲜血淋淋,疼得撕心裂肺。

    我就这样死了!师父会十分伤心吧!也应该会十分失望的!不过师父不会怪我的,他若知我处境,定会谅解我的选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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