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暗巷(三)(1/1)
作者:鳕鱼堡烤奥尔良
    因为常年宅在家里不见阳光,林罗敷的脸颊一直白到近乎透明,只要贴近了,连肌肤下细小的毛细血管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因此一旦感觉到羞耻,脸颊充血时的潮红就会异常明显,大片大片的淡粉在双腮上晕染开来。

    林罗敷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肩膀细微的颤抖却一动不动,拼尽全力的忍耐着。堂堂大男子汉被一个女生这样教训、玩偶般肆意摆弄,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感弥漫在林小宅心中。

    尤其是回想起自己刚才那句简直像是个被壮汉逼到角落的小女孩、带着隐隐的哭腔和颤音的“我要告诉老师!”——只要稍微回想起百分之一,回想起自己恐惧的把双手挡在胸口的那一瞬画面,林罗敷都会羞耻的想满地打滚,感觉整个世界都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尊严几乎丧失殆尽。

    如果你还不能理解林罗敷目前的心情,那么你不妨试想一下:你网购了一条蓝白pang次,并把它戴在自己的头上,这时门被忽然推开,你妈一眼看到了头戴pang次站在床上,学着奥特曼发射X死光的姿势并大喊“pang次超人哔哔哔哔”的你。

    你的目光会在一秒钟内经历如下变化:惊吓、呆愕、惊恐、羞耻、最后演变成心如死灰的绝望。

    而你妈的眼神:我儿子原来是个变态。

    “这么缺乏防患意识,你该不会从没走夜路碰见过色狼吧?”苏少艾还在喋喋不休,“瘦就算了,你个子还这么矮,有一米六么?学了男子自卫术没?有没有随身携带防狼喷雾剂?”

    你才矮!你一户口本都是地精血统!按四舍五入算我早就一米七了!至于防狼喷雾……要是带了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儿么?你早就去校医室洗眼睛了!林罗敷咬着嘴唇,不停的做着深呼吸,平复已经Max的怒气。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她力气会这么大?明明身材和他相当,手臂也很纤细——如果是常年健身的人,手臂都会显粗。

    苏少艾突然握住林罗敷的手,林罗敷惊的还以为她又想占便宜,但打又打不过,气炸了都想上嘴直接咬她一口时,苏少艾又松开了他的手,还讶异的看了他一眼:“手心没降温,你想打我?”

    wtf?什么意思?这一句话弄得林罗敷满脑袋的黑人问号,虽说自己确实是很想打她。

    仿佛是看出了林罗敷的疑惑,苏少艾说:“一般男孩子碰到这种情况都会害怕,害怕就会导致“生理逃离”反应的出现,血液从四肢回流到腿部方便逃跑,手心也会因此降温。”她饶有兴致的拍了拍手:“但你不同,你手心反而升温了,这是愤怒的反应,你决定反击而不是逃跑。很有勇气,但也很蠢。电视新闻上没告诉你,男孩子碰见了女性劫匪千万不要想着反抗么?生物学说过男性和女性骨骼的硬度及韧性天差地别,就像水与水银,你即使在全球最好的健身基地苦练个十年,力气都不一定有搬砖的女民工大。”

    “打不过你难道就不反抗了吗?”林罗敷忿忿说,“那世界干脆别打仗了,互相比一下谁的核武器存量更多、谁的军队更庞大就行了。商场也不需要竞争,我比你有钱,那就该我中标。”

    “本来就不应该反抗,没有效果的反抗和挣扎只会使你自己更加危险。正常男孩不都是会用“我是男孩子你就不知道让着我点么?”、“只知道仗着性别优势欺负人,你还算不是女人啊”、“男性本来就是弱势群体”之类的话来反击么?”苏少艾咂了咂嘴,颇有种在一群小绵羊中忽然发现只超凶的小狼崽的感觉,很奇妙。

    “男性和女性都是天生平等的!没有什么我是男性你就天生该让着我。”林罗敷蹙起眉头,“你们能做的事我也能做,不要一副理所当然的想着男性就该怎样怎样,给男性戴上一个固定不变的脸谱。你这分明就是在物化男性!”

    苏少艾轻佻的挑了挑眉:“小可爱,你这是要跟我进行辩论么?首先我要告诉你,对男性这个集体进行“物化”,是你们自己带起的潮流。准确来说,是在2008年,田园男权的提出者罗逞生带着一批不知道有没有读过小学的乡党,自称是民国时期掀起中国男权革命运动的新党领袖罗千的直属后裔,在媒体前以“弱势群体”自居,用“革命”、“黑暗”、“牺牲”这些词语来卖惨博同情。我想起一句话,叫爱哭的孩子有奶喝,罗逞生成功在媒体前哭来了现在你所享有的、不被收录宪法却已经变成约定俗成的男性特殊权利。”

    “如果大部分男性不默认,而是摇旗呐喊说自己才不是弱势群体,请社会正确而客观的看待男性,怎么会被忽略身体的主权,被当做一件于“性”有关的商品。”苏少艾看似成天只会吊儿郎当的趴在课桌上玩手机睡觉,但作为市值百亿的爱苏集团的继承人,她真正在学习的远不止课本上这些知识,“物化这个概念你明白么?物化是资本主义社会的概念,如果你有机会可以到纽约的贫民窟里看一看,那里的男人已经完全变成了“性”的附属物。决定他们未来的绝不是学习,而是容貌,和皮肤是不是好看的蜜黑色,而且是白人皮肤晒黑了之后的那种密黑。男孩们跑到阳光最烈的海滩上把自己晒到晕厥,只为了自己皮肤的颜色能取悦女性。”

    “我听不懂……”

    “听不懂是正确的,你大概只是随便从网上看见一个关于“物化男性”的新闻就用上了这词。非符号化的男性本身不存在,盖尔·卢宾在《男人交易》一书中说过:女人也有被用来交易的,不过是作为奴隶、女妓、体育明星、农奴或其他一些悲惨的社会身份,而不是作为女人;男人被当作奴隶、农奴和男妓来买卖,但也仅仅是作为男人来买卖。”

    林罗敷强忍着性子,听的头晕脑胀:“你到底是想表达什么啊!”

    苏少艾呃了一下:“大概……是想表达我是个纯粹的人道主义者?已经被时间和历史约定俗成的一些规矩,不能套上物化的壳来批判。比方男性力气天生比女性小的多,我主观的认为你力气小,这不是“物化”也不是“符号化”更不是“定性”,我说你力气小又不是暗指你去当民工搬砖赚不到钱,只是想表达一种委婉的善意——你提不起这个东西,我可以帮你。这个男人力气小的印象是“性”导致的差距,从文明之初延续至今,数不清多少万年了。”

    “厉害,你应该去辩论比赛上当主辩。”林罗敷一字一顿。

    “是啊,初三在全洛海中学召开的“人之初,性本善”辩论大赛你去过没?我当时就在台上辩论呢。”苏少艾高兴的说,“对方辩手辩题是“性本善”,我当时就一句你趴在你娘胸口吃奶吃不到,你难道会乖乖等着而不是把你姐妹推开么?人性本就源自欲望,而欲望无论在西方的基督教、印度的佛教、还是中国的道教看来,都是需要戒除的恶。”

    “我去学习了。”林罗敷完全没兴趣,因为苏少艾说的这些他都听不懂。

    苏少艾愣了愣,赶紧跟上他:“好吧其实我也觉得我不该说这些,聊天时聊一些别人听不懂的不明觉厉的东西很容易令倾听者反感。我应该跟你聊化妆品么?欧师和卡兰的我用的比较多,我还有一瓶从法国格拉斯玫瑰园那边带回来的香水,是我自己在茉莉纳德香水制造厂里做的,送给你好不好?”

    “不好!你究竟要缠着我到什么时候?我不打算谈恋爱!就算要谈也不是和你!”林罗敷停住脚步,整张脸蛋都透露出强烈的不愉快。

    “可我也没有表白啊。”苏少艾满脸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