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暗巷(七)(1/1)
作者:鳕鱼堡烤奥尔良
    苏花花躲烦了,在D班不良们的追赶下索性直接跑出校门,逃了学。看门大妈都没反应过来。追的气喘吁吁的不良们不得不承认——这个揍了她们老大的小贱货撒开脚丫子跑起来真有几分中国博尔特的风采,看来小时没少被人追着打。

    捂着肚子一瘸一拐跟个流产孕妇似的不良头领恨恨的盯着苏花花远去的背影,心想别以为跑出学校就是结束,等我明天看到你,我还打你!走廊打一顿,厕所打一顿,天台打一顿,打到你高中毕业能去陪练行业当拳王阿里的沙包为止。

    林罗敷戴着白色的鸭舌帽,坐在亚瑟王花坛边幸灾乐祸的看着这场大逃杀。

    张笙歌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他身后:“她完蛋了,苏少艾肯定会叫她妈手下的黑社会来。她以前在恒水被高年级的混混打时,就叫了好多拿着棒球棍的黑社会把那个打她的人堵在厕所里,还强迫那个混混吃屎。有人看到她到班里拿了火钳和撮箕去了厕所,估计就是夹屎去了,火钳也不知道夹不夹的住。”说到这里女孩都打了个寒颤,吐吐舌头,“噫,想想都恶心死了。”

    “哦。”林罗敷面无表情,心想在马上就要吃中餐时说这种话的你更恶心好吗!

    “所以你千万要小心苏少艾,她初中时……”作为一名坚定的反苏主义者,眼镜娘又开始锲而不舍的讲苏花花的坏话。苏花花在A班的人缘不好,估计大半是这位顽强的反苏少艾主义革命战士害的。

    放学时,随着人潮第一批走出教学楼的林罗敷远远的就看见了眼眶乌青的苏花花双手抱胸,站在校门口嚼口香糖的一幕。她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社会蛀虫,或站或蹲,矢车菊被拔了一地。门卫大妈畏畏缩缩的躲在岗亭里,周边满是烟蒂和嚼干的槟榔。看来等了挺久了。

    苏花花是个不大记仇的人,她总觉得同年级生都是一群幼稚的小屁孩,跟小破孩计较有失苏小姐的淑女风度,因而态度自然宽厚许多。但苏小姐又是个相当自恋的人,早晨在洗漱间常常要深情凝视镜中的自己好半天,从眉梢到唇角,惊骇于世间竟有如此之绝色,就算是不爱万物只爱自己的美少年纳西瑟斯恐怕也要为她的美貌而倾倒。

    但溜出学校,在湖心园光可鉴人的铝合金门匾上看见自己青肿的右眼时,原本还准备去附近高档网咖里玩玩游戏的苏花花表情凝固了——她本来都想着算了,反正她一辈子都是个平胸,以后被他人戳胸口这个痛处的时间长着呢。

    但你不该打我的脸!

    这一瞬间,火山喷发,大坝决堤。曾经为了找自己走丢的爱犬,领着老娘手下的拆迁队气势汹汹的砸了整个洛海的狗肉火锅店招牌的苏魔王,回来了!

    阶梯上远望的林罗敷皱了皱眉头,一个领着一群社会混混来打人的女孩,再漂亮都会降低他心中的好感。更别提在这个极度自由的guygame中,攻略角色林罗敷对玩家苏少艾的好感早到了负数。属于被强上后,醒来绝不会发现呜呜哭泣的美少年,而是围了床榻一圈的面无表情的人民警察:苏小姐,喜酒是喝不上了,拿送行酒将就一下吧。

    林罗敷借着人群的掩护出了校门,集中精力找仇人的苏花花估计没注意到他。可好景不长,林罗敷走到湖心园的小巷口时,苏花花竟然潇洒的滑着滑板跟了上来。有完没完!林罗敷见状加快了脚步往里面冲,十秒钟后他又停了下来,转头怒不可遏的对着苏花花吼:“你还来?”

    “什么?”抱着滑板跟着跑的苏花花满头雾水。

    “前面那伙人是不是你请的?”尽管带着问号,但林罗敷的口吻完全就是肯定句。

    “啊咧?”苏花花发出吃惊的声音,下意识说,“我请了什么?花店老板?她们是不是在前面摆了爱心玫瑰?脑子有毛病吧,在下水沟摆花。”

    “看来你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啊!”

    “到底是什么嘛?”

    苏花花提着滑板走到前面,只看了一眼,在全球最大滑板公司之一的e公司专门订做的限量级明星手绘滑板被她毫不犹豫的扔在满是污水的地上。她一把抓住林罗敷的手转身就跑,迅猛的像是一头猎豹。林罗敷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拉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来不及愤怒,就看见了哪怕是天塌下来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苏花花眼中的恐惧。

    苏少艾外表看似平和,实则内心高傲的像只猫。

    而猫是世界上唯一一种不管你贫穷亦或富贵,对它喜爱亦或仇恨,它都发自内心的看不起你的神奇动物。

    除了老娘爱的皮鞭以及老爹的泪眼汪汪,苏小猫基本藐视一切生物,当然她也有这个资本去藐视——你个死穷鬼全家都住在我家开发的楼盘里,凭什么要我瞧得起你?

    美国有基督传教士,但中国只有资本主义传教士和官僚主义传教士。

    爱苏集团背靠着在整个东北一手遮天的红色世家张家。张家自民国始就是盘踞在东三省的最大军阀,建国后被徐将军招抚。招抚自然要许好处,空口白牙的就想让人家当小弟,张家家主非一驳壳枪打死你个哈麻子。当时的中国已经再难承受一个兵强马壮的大军阀的肆虐,因此张家要到的好处可以用“泼天”来形容。在北方政体的支持下,如今的张家更是愈发庞大,整个东北包括洛海市的政府都盘根错节着张家或张家支持的官员,包括洛海的一位实权副市长和总书记。

    苏花花温尔文雅的老爸就是张右的小孙子,这个“右”字不是名,而是一种贵称——就像宋代的“官家”、明代的“老爷”、清代的“老佛爷”一样。“右”在这个世界的中国古代,是最为尊贵的一个词儿,在儒家思想中可以和“君上”比肩,公羊学派的大复仇思想是以右为君,在道教思想中右高于一切,秦始皇可以称作秦右,汉武帝刘彻生前也曾说:人行于左,王成于右。

    张右的意思,就是姓张的皇帝。当然她不是皇帝,但要论在东三省的地位,这位年近八十的张家家主也跟皇帝相差无几了。

    苏花花老娘是市值百亿的爱苏集团的总裁,老爸是东三省土皇帝张右张老太的孙子,苏花花是资本主义的顶点和官僚主义的顶点诞生下来的资本官僚主义集合体,洛海乃至整个东北都可以横行无忌,但她唯独怕上了一个居住在下水道内的……国王。

    国王头戴石英王冠,手握民国时期的大铁剪刀,在下水道内磨牙允血、杀人如麻。即使苏花花是名震东北的张右的曾外孙女,是跟整个洛海黑白两道都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地产巨鳄苏北宁的女儿,藏在城市最阴暗的角落里的国王仍然绑架了她不止一次。

    如今苏花花十六岁,这只蔑视一切的苏小猫在剪刀纹身的女人面前,却早已吓破了胆子。

    “你干什么啊!”林罗敷咆哮。

    “跑啊!”苏花花用更尖锐、巨大的声音回应,她脸颊激动的涨红,甚至慌不择路。

    但四面八方都已经被剪刀纹身的女人堵截,苏花花甩开林罗敷,大步奔向前,狠狠的一拳砸向前方的拦路者。原本她想踢腿,但她学的是花哨更多的跆拳道而不是狠辣实用的泰拳,实在没信心不让这群嗜血的剪刀抓住她的破绽。那些夸张炫酷的踢腿扬的太高了,高到绿巨人抓住一条腿,就能直接把踢腿者生撕成两半。

    苏花花攻击的人是一个打着纯银的骷髅耳钉、整片果露的左肩上都纹满了两柄交叉的黑色鸦口剪刀的女人,年纪不大,神情却异常阴冷,一直眯着眼睛,脸颊过分苍白,像是常年不见天日的吸血鬼,身上带着一种淡淡的馊臭味——这是常年生活在下水道里的人都具有的特征。

    黑鸦剪刀!

    苏花花瞳孔猛然缩小,她认识这个纹身,忽生的恶寒如跗骨之蛆爬满脊椎,令她浑身毛骨悚然。

    下水道里,铁和石英象征着权势,乌鸦象征着死亡。

    黑鸦剪刀是下水道王国中最臭名昭著的暴力机构。黑鸦们精通杀人与自相残杀,还有赌博和放纵欲望。苏花花在下水道里生活过不短的一段时间,也曾听闻过有些黑鸦剪刀的眼睛到晚上会泛出绿光,知道一个流传的古老而恐怖的传统——从小训练的黑鸦剪刀,必定是吃注射了苯环己哌啶的死人肉和混合了致幻剂的新鲜血液长大,血液有时是人血,有时是兽血。兽血多是死耗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