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暗巷(八)(1/1)
作者:鳕鱼堡烤奥尔良
    女人不闪不避,苏花花的拳头砸在她的胸口,她却纹丝不动,一步也不后退。

    苏花花只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超市冷柜被冻的生硬的猪排骨上。力是相对的,女人轻蔑的表情让人感觉这一拳顶多就是“小拳拳捶你胸口”的程度,但苏花花的龇牙咧嘴已经表明了她所承受的反作用力之大——她明明是朝着胸口砸的!不应该是打在一团软肉上么?

    江湖里把打女乃子称作下三滥招数,但大家都爱用。一拳正中,这团肥厚的脂肪不仅不能缓冲力道,还会让女性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剧痛和窒息感。

    苏花花自认是个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但要匹敌下三滥的敌人还是要用下三滥的招数。问题是——这老娘们似乎完全不受影响,苏花花反而用尽了全身力气,甚至来不及抽身后退。

    女人闪电般伸出的右手就如铁钳,牢牢铐住苏花花打过来的手腕,左手再抓住苏花花的肩膀。她的手指根根枯瘦如柴,只有骨节异常粗大,巨大的力道却仿佛透过了表层的皮肉,死死抓在肩胛骨上。

    这一抓之下,苏花花如琵琶骨被铁钩咬死,力气浑然无踪。

    肩膀上传来的钻心疼痛让苏花花脸颊剧烈的扭曲。女人褐色的瞳孔中央闪出一抹亮光,女孩的痛苦似乎给她带来了难得的愉悦感。她猛的发力,把苏花花拉向她——途中犹豫了一下,想起老大姐说了不能让目标受伤,她就“象征性”——一个以超轻量级的体型常年混迹重量级拳台的怪物的象征性力道,抬起膝盖撞了一下苏花花的上肚脐。

    肚脐没有骨骼保护,四周都是软组织,痛觉会更加清晰。只要控制好撞击的力道,就能让人既感觉痛不欲生,又不会受太大的伤害。

    女人膝盖撞上的地方是小肠的所在,苏花花当即就呕出了一地的酸水和消融的食物,身体内部翻江倒海,从脊髓传递到神经元的疼痛感一波比一波剧烈。

    女人松开了手,退开一步。此时的苏花花捂着肚子,浑身战栗,连站直身体都做不到,只能扑通的跪倒在地上,垂着额头,从喉咙中发出混杂恐惧和愤怒的哀鸣。再干呕了几声,苏花花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弓着背瘫软在地,小腿时不时抽搐一下。

    现实中的打架就是这样,一招致命。

    “丢车上。”女人想了想,“给她喂点止痛药,免得回去被老大姐骂。”她感觉到什么似的转头,骷髅耳钉在黑暗中闪着微刺眼的白光,“你拍个屁的照,等会儿要我要是看你发了朋友圈,我不弄死你。”

    拍照者遗憾的收起手机:“那蓝姐,你看地上的那个男生咋办?”

    “带走,丢给瞎眼卖钱。”女人说。

    “我刚才看了一眼,漂亮的要死,还是处呢。但老大姐说了最好别抓同城的男人去卖,不好向上头交代。”

    “那就卖初夜,老娘都快穷死了。”女人抱怨,“你是不知道,上次去黑拳她们非要给我搞作弊,结果主管发现差点剁了我的手。下场时有个破产的赌鬼拿着金属球棍冲上来就朝我胸口打了一棍,我那时因为药物反应迷迷糊糊的,肋骨被打断了好几根,医生说骨渣只差几厘米就插肺里了。在家躺了两个月,现在还欠着黑鬼几十万没还。”

    “那个巴西佬原本是被关在西伯利亚黑人监狱里的,凶得很,我就说了你作弊也不是对手。”

    “只有赢了才是金子,输了我就是坨浑身毛病的臭狗屎。”女人骂。

    林罗敷现在正以一副忽然中暑的姿势仰面朝天倒在地上,时不时紧张的微抬起头猫一眼。四周林林总总的,左肩纹着剪刀的女人不下十个。最初林罗敷只看到两个纹着剪刀流里流气的女人,还以为苏花花把他当成了一条记忆力只有七秒的蠢鱼,准备再上演一次美救佳人的舞台剧。

    不想苏花花拉着他转头就跑时,四面八方无声无息冒出来一堆纹剪刀的女人,跟披着哆啦A梦的隐形披风一样,现身的比鬼片还惊悚。

    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过。这他妈就跟空地上遇到了一群熊一样,林罗敷别无他法,他这幅比小兔子还柔弱的相貌难道还能装凶神恶煞吓走这群饿熊?只能倒在地上装死。他隐约的也发了这群人的目标不是他——而是跑的飞快的苏花花。房产大鳄女儿遭受黑帮绑架,嗯,这很正常嘛。

    装死时,林罗敷心里也在期待苏花花展现出昨天打架时那干脆利落的风姿,把这群恶棍摆平。

    虽说昨天那场是演戏,但林罗敷还是从张笙歌口中得知了苏花花初二时就已经踏入跆拳道黑带三段的消息。苏花花打起架时眯着眼睛一脸冷酷的模样不得不说是挺帅的。在林罗敷印象中黑带已经是能独身摆平一群人的狠人了,不像他们这群小老百姓,看似威风的大吼一声冲上去,结果只会互相抓着对方的手臂比拼力气玩摔跤。

    应当是一个扫堂腿,先把拦路者放倒,再施展出螳螂拳,打退身后的来袭者。左边再冲上一个悍不畏死的,就扎好马步,凝神静气,等她冲上来,由腰肢发力,脊椎如龙,引全身力道于一点,用凶猛霸道的炮拳将小混混打飞。接着双手画圆,如一代太极宗师般摆出无人能挡的架势。

    这是林罗敷想象中苏花花的对敌过程。

    不料苏花花冲上去,打出一拳——可惜被抓住了,然后挨了一膝撞,苏花花HP归零,黑带三段满脸痛苦的倒在了无名混混的一膝撞之下。

    莫非黑带三段的考核是称霸洛海幼儿园?

    林罗敷心都碎了……苏小姐你怎能这样呢?我还一直以为你很强。

    看着躺在地上如虾米般弓着背的苏花花,林罗敷告诉自己要有信心,他一次次的幻想苏花花这幅模样是在蓄力,是在准备燃烧自己的小宇宙,是在心中大声呐喊着“我怎能就这样倒下”、“不,我还有要为之奋斗的理由”、“怎么可能败给你这种家伙啊!”这些话,然后狂喊着“呜哦哦噢噢噢哦哦”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头红发冲天而起,变成金色,强大的气势甚至爆掉了一个混混的单片眼镜,令混混倒退几步,恐惧的说:怎么可能,明明几分钟前还是战斗力为五的渣渣!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挤进了狭窄的小道,车门被拉开,女人提着苏花花的领子直接把这条一声不吭的死狗塞进了大后备箱——林罗敷算是死心了。

    女人准备来提他的衣领时,林罗敷睁开眼,战战兢兢的说:“我不认识她,我只是个路过的。”

    他终于看清了女人的面容。

    跟冰冷、刺耳的如同锉刀的声音不同,她的相貌很稚气,像是只乖巧的折耳猫,眼睛很大,嘴唇却小小的。

    “关我屁事。”她说。

    “放了我?”林罗敷弱弱的说,“谢谢你,祝你新年快乐早生贵子……”——高中生林小宅已经害怕的胡言乱语了。

    她直接粗暴的提起林罗敷,跟夹枕头一样把他夹在胯下。林罗敷立马开始了挣扎,乱蹬着脚,用手推她的肚子。

    “你再打老娘肚子,信不信老娘把你剥光了在这里强O你?老娘还有十多个姐妹,想不想来一场轮O?”她停住脚步,恶狠狠的说。

    “我我我我有心脏病你不能恐吓我!”林罗敷吓的嘴唇都在发抖,发抖之余不忘奋力挣扎,被关到面包车的后备箱,鬼知道他会被套着大麻袋卖到非洲还是南美。

    “老娘还有艾滋病,要不要来亲亲?”她抓起林罗敷的头发,琥珀色的瞳孔冷冷的盯着他,“来个舌吻怎样?反正你是心脏病不怕死,来年大家一起下地狱打牌,我正愁没人陪我死呢。”

    林罗敷瞬间不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