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夏蝉与舞(七)(1/1)
作者:鳕鱼堡烤奥尔良
    秦有鱼身高一米七四,穿着路易威登的TIME OUT厚底运动鞋,再配上她那双大长腿——不管远看近看都是典型的超模身材,维多利亚秀上能迎来满场口哨和欢呼的时尚女王。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就像一只笑眯眯的老虎伸爪搭着小仓鼠的肩,确实有几分最萌身高差的可爱,虽说小仓鼠满脸的不情愿。

    林罗敷一米六二,十厘米左右顶多算半个头,却总感觉自己踮着脚都只能亲到秦有鱼的下巴。身高带来的隐性羞辱令林罗敷对女孩的好感骤降,而且从她的言谈举止中总能看出苏花花的影子。在练舞的过程中,秦有鱼的手并不是那么规矩。

    徐班在教了蝉蜕舞的基础后就溜了。蝉蜕舞是由A-B-C-D四个动作构成的,以动态、动速、动律、动力四个舞蹈基础要素来解释它,好像慢着跳也行,快着跳也行,收着跳也行,放着跳也行。

    重复A-B-C-D就是一套完整的舞蹈,D与A、始与起的衔接很完美。可以用A-B-C-D-C-B-A的循环顺序来跳,也可以打乱字母的顺序来跳。可以是单人舞,也可以是双人舞,更可以是上百人上千人的集体舞。可以很简单,更可以很复杂。

    就像金庸群侠传中的一门绝世武功:野球拳,听名字很挫,跟什么烂大街的铁头功金刚腿似的。实际这是一门举世无敌的主角专用拳法,非常难练,1到9级都是既不中看也不中用,但到10级就是“天下无难事,只怕野球拳”。林罗敷在牛排馆吃饭时就上网查过蝉蜕舞,网上的评价是:世界上最神奇最简单的四个动作,组成了最千变万化的舞蹈,能完全学会的就是当之无愧的舞王。

    林罗敷坐在大堂靠窗的座位上咬着银叉子,出神的遐想自己在烟火绽放的舞台中央依翠盖,临风一曲,霓裳舞遍的模样,竟笑出了声,有点儿得意。毕竟他这幅身体很有韧性,劈一字马都没问题,有老天爷赏饭吃,学这种入门超简单的舞蹈不过是洒洒水啦。

    现在来跳,林罗敷才发现自己是个键盘侠,在网络和幻想中能用键盘上的二十六个字母研发核弹,现实连育碧的土豆发电实验都做的很艰难。曾以为有了这一手本领,再走投无路都能去育碧公司当个机房管理员,保证300亩的土豆发电平安。

    林罗敷自己跳不好,可会的人也没在用心教。

    秦有鱼尤其爱揽住他的腰,几次节拍下来,林罗敷已经清楚的发现了这混蛋的特殊癖好。这算什么,跟足控一样的腰控么?女孩指尖隔着纱裙的束腰与内衬衣,像挠痒痒般轻擦着。有些人腰肢是最怕痒的,一碰就笑出眼泪。每次被秦有鱼的指尖擦过,林罗敷都会不受控制的噗哈哈的笑。

    秦有鱼觉得男孩这样带着点羞恼的笑容特别有意思,但林罗敷不觉得。

    你他喵的要占便宜我也不反对,但你能别挠我痒痒么?理解一下一个特别怕痒的人的心情好么!

    因痒而笑才不是真正的笑,小时候跟别人玩,林罗敷被几个男孩压住,然后挠他的腰侧。林罗敷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求饶,男孩们见他笑的开心觉得没事,就更加卖力的挠了起来。对怕痒的人来说,这大约是一次略逊千刀万剐的酷刑。挠了足足十分钟,被放开后,林罗敷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神经质的笑一下,再继续哭,最后恨极发誓要去做法官,判恶意挠痒痒者无期徒刑。

    林罗敷不是个能把自己真正想法说出口的人,于是只好用充满杀气的眼神怒视秦有鱼。

    “舞步不是这样的,虽然蝉蜕舞是以反复的1-2-3-4的节拍来构成的。但第十节的1-2-3-4是倒转的,形成一个旋转,而这个旋转有点像是探戈的经典动作,一个义无反顾的后倾……”

    秦有鱼的手又环住了林罗敷的腰,示意要他向后倒。

    林罗敷挣开了她的手,秦有鱼愣了愣,向前一步,他就立刻后退一步——这已经是摆明儿了的你惹我生气了我不想跳。

    秦有鱼有着与苏少艾截然不同的气质,苏花花是只慵懒的猫,不亮出爪子时一脸的软萌相。秦有鱼却很有几分“霸道总裁”的模样,自信、强势、言辞平和但语气不容拒绝,在练习蝉蜕舞的途中,她始终掌握着主动权。

    林罗敷既然摆出了这样一副抗拒的模样,秦有鱼想了想,就坐在了他的身旁。因为双人蝉蜕舞并不需要多大的空间,两人是在清空了摆设物的偏室内练习的,此时,外面银杏林已经有不少学生在漫步。

    “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特别恶毒的毒蛇?”秦有鱼说。

    林罗敷不接话,他看出来了,这家伙是想逗自己笑缓和气氛。

    “那种蛇有个很恐怖的名字。”秦有鱼说的绘声绘色,“它啊,叫全村吃饭蛇。”

    林罗敷憋住好奇,就是不问为什么。

    但秦有鱼还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全村吃饭蛇,指拥有剧毒的蛇类,被咬一口可能就要去见上帝了,于是,家人要举行丧礼,请全村吃饭,所以叫全村吃饭蛇。与全村吃饭蛇地位相当的还有一种牢底坐穿蛇,牢底坐穿蛇大多也包涵全村吃饭蛇的特点,它杀了你全村来你家吃饭,你杀了它国家就请你喝茶。有没有觉得很神奇?”

    林罗敷还是没忍住,噗嗤的笑出了声,太鬼扯了吧,这两种蛇是什么沙雕蛇啊。

    “笑了就是不生气啦?”女孩也眉眼弯弯的笑。

    “别碰我腰。”林罗敷说。

    “为什么?”秦有鱼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我很怕痒。”

    “对不起。”她很果断的认错。

    “不过既然跳累了,有兴趣去看烟花么?”秦有鱼忽然拉住林罗敷的手站了起来,兴致勃勃的带着他冲向门外。

    林罗敷一脸懵逼,喂喂你干嘛啊,老子还穿着这沙雕衣服啊喂!

    银杏林外已经装饰了连绵的led彩灯,缠绕在树枝上,像是个五彩霓虹的森林。悬挂的彩球与风铃随着风轻轻的摇晃。有不少学生聚集在一起,群体忽然的一声欢呼,再是啪的一声,圆锥形的礼花筒被她们拉响,喷出满天的彩带和金箔,纷纷扬扬的落下。

    白色头骨样式的灯具在银杏林中央亮起,从骷髅眼中散发出幽蓝的光芒。轻点一下头盖骨上的按钮,骷髅就会发出怪笑,然后咻的熄灭。

    戴鸭舌帽的女孩倚在最大的那颗银杏树下随性的拨动着吉他,这颗古银杏活了有一百二十余年,花了足足三百万才从临南移植到洛海,粗大的树根凸出地面盘根错节,落满了金黄的银杏叶。三两对的情侣坐在半人高的树根上,手拉着手说悄悄话。

    热了一下手,女孩边弹边唱着一首采茶纪:“寒食过云雨消,不夜侯正好,又是一年采茶时节暖阳照;风追着蝴蝶跑,谁家种红苕,木犁松土地龙惊兮蚁出巢……”

    但风一般带着林罗敷从银杏林中穿过的秦有鱼,毫无疑问吸引了以自己的方式在庆祝夏蝉祭的学生们的视线,连弹吉他的女孩都暂时的忘了词。

    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时,已经出了银杏林,到了火车轨道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