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外形像只蚂蚁，速度像只乌龟，发着哒哒哒的声音，在蜿蜒的山路上缓缓前行。

    富贵开车，李成坐在副驾驶，因为拉了货物的关系，后车厢不再哐当哐当的响，只剩下发动机的声音，可两人还是感觉到震耳欲聋，他们虽然距离非常近，说话却不是很方便，不大声喊叫，根本就听不到。

    天黑时，终于到李成家。

    拖拉机就停放在这里，富贵背着一台玉米粉碎机就回家了，他迫不及待要安装好，然后推上电闸，把玉米磨成粉末，让大家看看，也好趁机宣传。

    李成和他商量好了，第一步就是自家安装，自家使用，然后等邻居们过来瞧热闹的时候趁机推销。

    这种推销方法最为有效，一般来说，只要手里有钱，大部分人都不会拒绝，因为富贵和李成自家都在用，谁还会有顾忌呢？

    回到家里，富贵连饭都不吃，马上就拉一条电线，接上一个电闸，连接好玉米粉碎机，然后倒两三碗玉米粒进去，推上电闸，机器瞬间就运转起来，玉米粒经过机器入口进入，从下面掉下来时，已经变成了粉末。

    这台机器磨面的时候，可以调节钢铁磨片的松紧程度来决定玉米面的粗细。

    有了这样一台机器，以后再也不用石磨了，而且磨面的时候不耽搁大人做事，一个孩子就能看着机器运转，等玉米粒没有的时候，添加进去就行了。

    这是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实现了生产力的提升，一个孩子加上一台机器，十几分钟就能磨几十斤玉米，若是用石磨，必须得用三个大人，两三个小时才能磨好，而且，玉米面还没有这么细腻。

    富贵家的动静当然瞒不过邻居，不过在夜间，也只有大伯二伯家过来问一下，然后就回去了，说是明天再过来瞧瞧。

    现在人们还没有夜间窜门的习惯，一般没有重大事故，夜里都是各回各家，很少有聚在一起闲聊瞎侃的时间。

    等调试过机器后，富贵吃了晚饭，然后把一大堆学习资料全部拿出来给三个妹妹，她们是既兴奋又高兴，可富贵知道，要不了多久，她们就会开始讨厌这些辅导资料了，因为富贵准备给妹妹们增加学习任务，减少她们玩乐的时间。

    小幺妹还小，也凑过来看热闹，她拿着一本辅导书翻来覆去地看，似乎很喜欢书上面的图画，若是在城市，小幺妹也该上幼儿园了，可惜在这里，她还得在泥巴里玩几年才能入学。

    第二天一大早，富贵起来先去李成家，他必须和李成商量好价格，还要背回一台碎草机。

    当他来到李成家时，李成已经安装好了两台机器，但还没通电没，有开机调试，而李成家门口沾满了人，很显然，他们是来看热闹的。

    李成看见富贵，就招呼他到屋里，两人就商量售价的问题。

    李成问：“你觉得多少钱一台比较合适？”

    富贵想了想，说道：“玉米粉碎机一台赚四十怎么样？”进货价是每台三百二十五，赚四十块就是三百六十五一台。

    李成抽着烟，深思片刻道：“三百六十五一台，比县里的零售价还要便宜五块钱左右，只是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要是卖不出去的话，是不是要降价？”

    富贵坚决摇头道：“不能降价，我们若是降得太低，自己赚不到不说，恐怕大家也会认为便宜没好货，或者暗地里认为我们还可以再降，他们会观望的，做生意就讲一个诚信，若是信用崩溃，那么再好的东西都卖不出去。”

    李成说不过富贵，也就点头同意了，然后又问碎草机要赚多少？

    富贵道：“还是四十，一台二百六，我们免费安装调试，免费送货上门。”

    这种机器的安装调试虽然很简单，可是农村大多是不识字的农民，接个电线都还搞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让他们来安装玉米粉碎机，那是有点为难的，胆大的自己摸索着也能搞定，可是这东西毕竟是稀缺物资，宝贵得很，谁也不想把它弄坏了。

    商量之后，两人就出去和众人说，然后李成媳妇拿了一箩筐猪草来，富贵和李成两人安装好一台碎草机，推上电闸后，就教大家如何砍猪草，之后又给大家示范如何打磨玉米。

    当众人看着玉米变成粉末，从下面口子里流出来的时候，顿时啧啧称奇，脑袋灵活的，赶紧问价格。

    三百六十五可不是一笔小钱，在农村这也算是一笔大钱了。98年的农村人均年收入大概在2000元左右，但是要知道，富贵家这里处于极其不发达的地区，因为交通、地势地理、资源等等一系列错综复杂的问题，这个地方的收入绝对是全国最底的地儿，年均收入能上千就算不错了。

    富贵家养一头肥猪，一年之后卖出去，价格在两三百左右，一头牛大概在四五百左右，可见三百六十五块钱，那是一头牛的钱，可一头牛要多少时间才能长大呢？两年左右。

    当众人听到这个价格后，大多是打退堂鼓的，他们宁愿推磨，宁愿多花点时间来推既笨重又缓慢的石磨，也不想花钱。

    这是大家的思维转不过弯来，必须要给大家算一笔账，让他们觉得买玉米粉碎机是一件划算的事儿，这样才能掏出她们存放在箱子里的老本。

    富贵拉着一个大爷说：“大爷，你想想，一台机器才三百多块钱，可是有了这样一台机器，你能节省多少时间？三个人推磨三个小时，机器十来分钟就搞定，若是你五天推磨一次，那么一个月就算六次，一次就算节省两个半小时，一个月就算是十五个小时，还要乘以三，就是四十五个小时，这是三个个白天啊！三个个白天能干多少事儿？”

    “一个月就节省六天，一年岂不是要节省七十二天，七十二天若是出去烧炉（炼铅锌矿），一天二十块的工钱，七十二天就是一千四百多，你不用一年就能赚回来，以后都是净赚的。”

    讲大道理，大家或许听不懂，可要是算账，大家却是明明白白的，富贵这样一说，众人立刻动容，然后纷纷询问机器的质量问题。

    接下来，他们关心的就是机械能用几年。

    多的富贵不敢保证，可是四五年的时间却是没问题的。

    他道：“自家用，少说也是四五年的时间，谁家要是用一年就坏了，尽管来找我，我免费帮你修好。”

    一年免修，这是小事儿一桩，他不相信免修能浪费多少时间，这也是县里的门店做不到的，也可以算是他的秘诀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