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歌一听就知道情况不对——这出租房的水表是挂在门外边的。

    “来得竟然这么快？不行我得赶紧跑！”他愣了愣神，接着一把捞起小犬娘迅速冲进了厕所。

    对莫歌来说，去任何地方前都得先找好出事时的撤退路线，否则宁可窝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不仅如此，他的一应物件也得先分好什么是“必须带走的”，什么是“没必要带着的”，好方便发生不妙事件时可以立刻走人。

    正因为这种别扭的性格，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才一直比别人慢了半拍，就连高考时都险些没能按时进考场，一度被朋友称为“未雨绸缪莫咕咕”。

    ……却没想到这份“未雨绸缪”今天还真派上用场了。

    “到手！”莫歌掀开瓷砖，顺势从里面掏出个小背包，随即掀开顶上的通气窗，手足并用地爬了出去，边爬脑子还在飞快地转动，“从这儿出去就是排水管，可以顺着它爬到楼顶。旁边几栋楼的距离不算远，以我常年跑酷锻炼出来的身手完全能跳过去，就近在楼顶的花坛里隐藏起来。只要避开对方的搜查，那就天高任鸟飞地阔任狗奔……”

    他这边想的很嗨，手底下的动作也没慢到哪儿去。门外边“查水表”的叫声已经变成了“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而且也已随着距离渐远变得弱不可闻。

    “呼，到了……”莫歌一手搂着懵逼中的小犬娘，双腿紧紧地夹着排水管，另一只手摸到了楼顶的屋檐，“还好这货成精了之后体重不升反降，不然今儿个怕是真要归位啊……可之前那四十多斤大米她都吃哪儿去了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用力一撑，半个身子直接探上楼顶……然后就看到了一双黑皮鞋。

    还是凌空悬浮在楼面上的。

    莫歌慢慢抬头，脖子僵硬的像是没上油的机器，愣是发出了“咔咔”的声音。映入眼帘的是个老头，下半身是西裤，上半身穿了件白衬衫，打扮的就像个房屋中介业务员似地。

    那人脸上沟壑纵横，往好听了说叫“充满了岁月的智慧”，实际点描述就是一脸褶子。不过老头的眼神很清澈，完全没有一般老人的那种浑浊感。

    四目相对，确认了眼神，是莫歌不想见的人。

    “小伙儿，身手不错。”老头假装没看见莫歌的嫌弃，语带夸赞地道，“带着个妖精还能跑这么快，平时没少练吧？”

    “啧，”莫歌咂了咂嘴，懊恼地道，“你怎么知道我会从这儿撤退？”

    “为什么我不该知道？”老头笑了笑，满脸褶子堆得跟黄土高原似地，“我可是神仙。”

    莫歌刚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老头就笑呵呵地说道：“你刚才心里是不是在想，‘如果这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业务员都是神仙，那我就是玉皇大帝’？”

    这回莫歌是真的惊了，因为对方说的分毫不差，连标点符号和语气助词都一模一样……很明显，这绝不可能是“猜测”。

    “……读心术？”

    “你听他胡吹。”一个阴沉的男声突然从莫歌身后响了起来，“这年份还敢对普通人用法术，那才真是活腻了。”

    莫歌吓了一跳，险些带着小犬娘共赴黄泉——他这才发现自己还挂在楼沿上呢。

    “那老东西在来之前做足了功课，连你小时候暗恋村东头老赵家的儿子这事儿都一清二楚，还弄不明白你现在心里想什么？”

    “啥？不是法术？”莫歌一愣，接着又是一个大楞，“啥玩意？赵萌是男的？！”

    另一个男人托着莫歌上了楼顶，老头则在一边笑眯眯地说道：“何止老赵家那个，你去市里上初中之前认识的女生全是地地道道的爷们……你们村的女装癖在我们圈里名气可不小。”

    “What……the……F……”

    “行了行了，你个老东西少说两句，办正事要紧。”男人略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老头，迈步走到莫歌面前，“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申，申公豹的申，你可以叫我申先生。”

    那人双目狭长，眉毛如刀，宽鼻窄颌，脸上常年挂着阴沉如水的表情，就好像别人都欠了他很多很多钱似地。和老头那身业务员打扮不同，他穿了身看着就能让人联想到“贵”这个字的豹纹西装，足下皮鞋蜡打得都能晃瞎人眼睛。

    他旁边的老头倒是笑容满面：“我姓姜，你叫我老姜就行，反正咱们以后就是同事了，怎么称呼都行。”

    “同事？”莫歌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么说的话，我家狗成精不仅不是坏事，反而能让我进体制内端金饭碗？那你们之前说什么查水表啊，我还以为自己要人间蒸发了呢！”

    申先生和老姜对视一眼，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咳咳，我这不是想追逐一下年轻人的潮流么。你看，那网络上不是很流行查水表啥的。”老姜咳嗽一声，随即神色一正，“这些小事先放一边。莫歌，接下来我说的话，希望你认真听好。”

    “你说。”莫歌挠了挠小犬娘的耳根，熟悉的触感让他找回了一些从容和体面……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恭喜，你已经正式被我们碧游宫高中聘用，八月三十一号入职。我说完了。”

    “……啊？现在的有关部门都挂靠在教育机构下面啦？这么神奇的吗……”

    “我们不是‘有关部门’，”申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朝楼下努了努嘴，“你找的‘有关部门’在楼下。如果你拒绝我们的邀请，那些家伙就会扑上来把你和你的妖精狗统统带走。至于你们以后是会被摆成十八般模样还是体验七十二式绝技，我觉得对你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事实上，要不是我和师弟挡着，他们四个小时之前就扑上来了。你家的妖精丝毫不懂得收敛，那股妖味隔着大半个帝都城都能闻得一清二楚。

    “哈，你们在用我的狗来威胁我。”莫歌嘲讽地笑了笑，高傲地扬起头，“我能提前入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