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古灵溪水治顽疾(2/2)
作者:那坡里黄绿

    明镜脸竟然不知道。

    贺兰心犹豫着,又吞吞吐吐道:“这不是……不是……每个人死后的必经之路吗?”

    “你是说你现在已经死了?”明镜脸端坐下来,这回却是眼睛一闪一闪望着贺兰心,眼眸亦如他的脸一样,明莹如溪流。

    贺兰心很疑惑:“你是说……这里还是阳间?”

    明镜脸没有回答她的话,一脸正经道:“我叫司涧。这罐子里有我特制的泉水,我看你好像过敏了。此水对你的过敏很管用,你喝了吧……”

    司涧说完,把手上捧着的泥壶罐子递与贺兰心。

    贺兰心接过罐子,那罐子当真十分沉重。往罐子里一瞧,果然一潭碧波好水,清洁无尘。虽囚于罐中,却是大而无垠。不过还真没见过说喝泉水就能治病的,而且按照贺兰心的饮水量,恐怕她一辈子也喝不了这么无边无际的一潭水……

    看着那一潭无垠碧波,她感觉自己渺小极了。

    “真的……真的喝水就能治病?”贺兰心讪讪道。

    “那是当然。此前有一位姑姑跟你一个病症,用着挺管用,你试一试就知道……”

    见司涧这么情真意切,贺兰心很无奈地看着他,一脸尴尬。

    需得她毕生精力才能喝下这么一潭水吧……

    喝下这么一潭水无病也活不成了吧……

    正犹豫间,不料司涧又抬起明镜脸,十分期盼地望着她:“试试……保证管用,水到病除……”

    见司涧一脸善意,贺兰心实在不好拂了他的意。

    贺兰心半信半疑端起罐子,铆足了劲,希望别让明镜脸失望。

    真想不到那么无边无际的一潭水,竟被她一口就喝下去了。

    “这水……”

    “是不是很好喝?”

    “很奇怪,看着无边无际的,怎么一口就喝尽了?”

    贺兰心拿起罐子一瞧,果然被她一口喝得涓滴不剩,而托在手中的罐子小如茶杯,实在不像能盛得下那么无边无际一潭水的罐子,且罐子轻巧如纸片,并不是先前那般沉得抬不起来。

    她还在琢磨这罐子的事,却见明镜脸一脸新奇望着她,好似也在把她当怪物琢磨着。

    “你平时也很喜欢思索吗?”

    “思索?”

    “嗯,自我见到你,你不是沉睡就是思索。”

    “我睡了很久了吗?”

    “睡了七七四十九日了。”

    “啊?!”

    “又怎么了?”

    司涧收拾着罐子,仿佛嫌弃贺兰心脏似的,涮了又洗。

    “我这是已经被下葬了?”在梨花城,有人死后守灵七七四十九日便下葬的习俗。

    “你怎么什么事都想到死呢?”明镜脸虽是反问,却是一脸的清明澄静,声音潺潺如溪流,轻柔欢快。

    “你说我睡了七七四十九日……没吃没喝还能活?”

    “我每日给你喝古灵溪水。你一个凡人,想死也死不了。这古灵溪水第一大作用就是保鲜,第二大作用就是镇静,第三大……当然这些都是对凡人而言……人之生死有定,非你所能想。你为何总想到死呢……你很想死吗?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贺兰心望着司涧,他依然在整理罐子,字句却如珠玉般从他的嘴里咕嘟咕嘟冒出来,铿锵清越的声音仿佛哗哗流动的水声,有一种生命的喜悦。

    “原来在他眼里我这还算活得好好的……”贺兰心沉吟着。

    贺兰心是想过死,思索过活着的意义,不过那是在父亲去世前。

    现在她只想活。

    她已经没有资格思考死。

    她摸了摸自己的双手,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皮肉,发现还是疼的。

    司涧见她竟这样幼稚,笑起来:“你还真以为自己死了?莫不是把我当成鬼了吧?”

    贺兰心见明镜脸为了讨自己开心竟哇地吐出舌头来,无端地有一种自惭。

    不知怎地,眼前这人总给人一种生命的喜悦。

    很多时候,我们不太明白自己的想法,而当有一个人问起或稍微从旁指点几句,我们便会对自己的想法明确且豁然开朗。

    贺兰心喃喃自语道:“从今往后,我也要好好活。”

    “什么?”

    “没什么……你是说我晕倒后被你救来了这里?”

    “没错。当时你晕过去了。”

    “你是说我一直喝古灵溪水才得以续命?”

    “没错。这古灵溪水可是世间难得的奇物,不仅能治病,还能治愈世间所有的伤痛……当然只是对凡人而言……”

    难怪贺兰心刚刚回忆父亲去世的事,心好像不是那么痛了,反而觉得那是一种解脱,抑或父亲的气息只是散开到天地之间,有待再聚结起来。

    而平日里,她只要一想到父亲,心就莫名地紧缩,围困她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心酸和痛楚。

    “你说的姑姑,是你的亲人吗?”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她也有过敏的症状?”

    “跟你一样。一着急就会起疹子,跟中毒似的。”明镜脸谈到他口中的姑姑时,竟有一种沮丧,这种沮丧在他欢快的脸上很少见。他说完,仿佛有什么事想不通似的,奇怪道:“不过这种病一般人不会得,你怎么就得了?”

    “与生俱来的,我也不知道。很奇怪。”

    “姑姑当初得这病也是与生俱来的,很奇怪……”

    在古灵溪不断输送而来的清泉一般的真气催动下,贺兰心听着听着,又要昏睡过去。

    只见得洞壁烛光昏沉,明镜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她的眼睛又闭上了。

    这回她好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父亲。梦里的父亲很年轻,在同人争辩,那位同他争辩的人高高在上,父亲不时被那高高在上的人威严呵斥,屈膝求饶。旁边站着的身影好似母亲,母亲仿佛生病了,孱弱得不行。父亲不断地同那高高在上的人辩解,祈求。而那高高在上的人越来越怒不可遏。最后母亲被拖离现场,父亲被一群人架着,呼天抢地,场面何其惨烈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