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的话，即便去了国外也跟不上课程啊，宁默真想着，但没有说出来。

    “叔叔已经确定了吗？”她问道。

    宁馨摇摇头，眼泪如断了珠子般，绝望道：“确定倒是没确定，但是……我爸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又霸道又武断，他既然起了这个心思，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宁默真心里也被她哭得七荤八素，很是难过。

    沉默着刷完牙洗完脸，她试探着劝说：“可能叔叔的考虑更为长远客观，出国的确对你将来的发展更好一些。你理智地考虑一下，是前途重要还是感情重要，而且即便你出了国，他也会等你的吧。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宁馨像看怪物一样地看她，冷笑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你跟我爸说要和我一起出国？你能舍得下你那位冷血动物？他能眼巴巴等你四年？”

    宁默真呆住。

    半晌之后喃喃：“他肯定会等我的。”

    她无法接受沈蓝忍受不了异地恋情会决绝地跟她分手，更无法想象他的身边有了别的女孩，可是一想到他孤绝超拔的身影继续孑然独行，心便会一阵阵的刺痛。

    然而若她真的陷入了宁馨的地步，她是一定会出国寻求出路的——她最最不能容许的是，自己无以与他并肩，未来的生活中难以立足，除了依附，无路可走。

    她必须与他站在同一个高度上，才能有足够的勇气去爱他。

    “哈哈。”宁馨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笑完却又红了眼眶，“宁默真我跟你不同。我是个爱情至上的人，在我看来，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前程而放弃一位可以白头偕老恩爱一生的灵魂伴侣，我是做不到的。两者相比，怎么看都是后者更划算一些。”

    宁默真点点头，不再辩驳。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和生活背景，宁馨的确与她不一样，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有钱人家的独生女，再怎么着，后半辈子吃喝无忧了。

    而她呢……谈情说爱只是生活的调剂品，可以预见，现在是学业，将来会是事业，占据着生命的绝大部分空间。

    她再爱沈蓝，爱到深入骨髓，撕心裂肺，也不过是以经济基础为根基的上层建筑而已。

    她先要活着，活得滋润，衣食住行与他匹配了，才能两相情浓。

    从这个角度看，似是自强，又似是无奈，宁默真反而对宁馨有了一丝打心底的欣赏，兴许是自己做不到的一些事情，对方却矢志不渝，这点打动了她。

    她看向宁馨，目光前所未有地柔和和真诚，“你再跟叔叔好好商量一下，让他至少等到高考之后再安排，剩下的半年你先略略收敛跟严明石的玩耍，他也是要高考的对吧，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更需要在高考中发挥出色来回报他妈妈和他自己。相信我宁馨，你努力一下，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宁馨看着她，虽然眼底仍然黯淡，但点了点头，“好吧，跟你聊了聊我心里好受多了。”

    宁默真报之一笑。

    因为跟宁馨的谈话耽误了一会儿，宁默真一路紧赶慢赶，到学校门口时还是比往常迟到了几分钟。她本以为沈蓝已经进学校了，孰料远远地看着他跨坐在单车上，目光定定地望着她驶来的方向，竟是一直在等她。

    他背后是一排笔直挺拔的杨树，冬日枝叶凋落，树杈稀疏灰白，他穿了白色的羽绒服，骑跨在样式简单的黑色单车上，一双修长的腿挺直有力，显得少年愈发地颀秀不凡。

    也应是这样沉静漠然的气质才最衬冬季的苍莽和寥落。

    宁默真在他安静的注视下绯红了脸上前，“你怎么不先进去？”

    万一她今天有事请假不来了，或者是早早到了教室，沈蓝岂不是要白白等很久？

    沈蓝却没有解释，只是微微地弯了弯唇角，伸手将她脑后的羽绒服帽子往前拉了拉，罩住那晶莹明润的眼眸上，才踩了脚踏，慢悠悠进去。

    进了教室后还没落座，张童羽便神秘兮兮地拉住她，“小真真你得注意了，刚才包子梅来找我说话，说发现你和沈蓝经常一前一后地进出校门，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包子梅是本班沈蓝的头号拥蹵者，与九班的郝春雨相互对立与呼应，各有几个要好的闺蜜，她们课余时间聚在一起，最大的话题便是沈蓝，间杂讨论学校校草榜上其余几个才貌兼备的校草。

    宁默真吃了一惊，“你怎么说的？”

    “我还能怎么说，只能打着哈哈说那肯定是巧合。优等生的步伐是一致的。”张童羽道。她因为活泼开朗，消息灵通，所以跟包子梅的关系比较和谐，时常在一起交流各种小道消息。而宁默真近水楼台，也能不时被动地从张童羽的口中掌握校内动态。

    宁默真略松了口气。张童羽又道：“不过你俩要小心一点了，包子梅既然注意到了，保不定也有不少人看见，心里会乱猜的，万一再来个跟踪啥的，你俩可就立刻曝光了。”

    宁默真垂着眼睫沉吟不语。

    张童羽看着心头一软，忙安慰道：“不过曝光也不怕，你俩又没有影响成绩，别人爱咋想咋想。”

    话虽然这么说，早恋在当时环境相对保守的中学生眼里，毕竟是件不光彩的事情，尤其是像他们学校这样尖子生云集，大家把成绩看得比天大，虽然每一颗青春的心灵都在蠢蠢欲动，但真去明目张胆地实践的人绝对会被识之为异类。

    宁默真自己倒不怕，她的父母都在外地，叔叔婶婶也常年出差，纵使听说了，难堪是难堪，但压力不会太大，然而沈蓝呢，想起沈父沈母书香门第凛然不可侵犯的风范，宁默真便觉得发憷。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宁默真度过了一天，到了晚自习后，她犹豫了好大会儿才走出教室，与沈蓝的距离也比平时隔得远了好几倍。

    当两人重新并肩骑行，她鼓足了勇气，忐忑地对沈蓝道：“从明天起，你不用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