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养过两只。从她大学毕业开始养的，一只十三岁去世，一只十五岁去世，从那以后就再没养过，只喂楼下的流浪猫。”叶飞川目光凝集在桌子一角，淡淡叹道，“她和我之前的姑父感情破裂，这也算其中一个原因——我姑父很不喜欢小动物，以前经常抱怨家里到处是猫毛。姑姑的公婆更是爱指桑骂槐，嫌弃她整天伺候祖宗一样地伺候猫，却不会生个孩子。”

    回忆令叶飞川俊秀的脸庞蒙上层淡淡阴影，但很快他便弯了唇，“好在宁叔叔是喜欢小动物的，他们两个在这方面有共同语言。”

    宁默真目光顿了一下，脑海里在转：爸爸喜欢小动物吗？

    好像……好像是喜欢的。

    记得在小时候，有一次爸爸随口说了句，要不收养个小狗吧，怪好玩的，可以和默真作伴。

    有着洁癖的妈妈当即反驳，养了谁遛啊，谁打扫卫生啊，谁给它鼓捣吃的啊，有个孩子就够操心的呢，哪有闲工夫再去弄狗？

    爸爸便缄默了，想来大抵是不高兴的。

    而她，本来听到爸爸的提议后，欢呼雀跃，有哪个小孩子不喜欢动物的？走在大街上看见别人牵着小狗她都会停下来羡慕地看很久。

    可是妈妈既然那般说，知道计划是定然泡汤了的，希望立刻转为了失望。

    犹不甘心，哭闹了许久。最后妈妈也生了气，沉着脸与她冷战了好久。

    和妈妈冷战的滋味很不好，这一点宁默真到现在依旧记忆犹新。

    “你也喜欢猫狗对吗？”努力抛开繁杂的不愉快的念头，宁默真问叶飞川。

    “嗯，不光猫狗，所有的小动物我都喜欢。”叶飞川笑了，漆黑的眸子里闪着熠熠的光，“平常我最喜欢看一些有关动物的书籍和电视，比如赵忠祥的动物世界，就是我的最爱。自然界很美，奥妙无穷。而动物界本性纯粹，从它们身上，人类能学到很多。”。

    所以他的画笔之下才能自然流露出对生命的欣喜与尊重，以及遮掩不住的盎然生机吧？宁默真默默地听，默默地想，翻过了动物的这几页。

    再往后，是几张零零碎碎的场景。

    学校门口站岗的保安大叔，严厉的时候绷着一张脸，唬人的很，慈和的时候又像是农村里的二大爷，抄着手，笑眯眯。叶飞川将这两幅面孔都画了出来，令他们并排站在一起，学校的门半启半开，三两个学生背着书包进门。

    夕阳的金辉洒在“两”个保安大叔的身上，也洒在进门的学生们的肩头，明亮熠熠。

    背景处特意褪色虚化的亭子和树木，都染上了一层暖意。

    还有一堵断壁颓垣，宁默真看了出来，是一处离学校不远的待拆迁的房屋。斑驳的墙面上用红墨水泼上大大的一个拆字，颇有几分荒凉的意味。

    可亮点在下方，一只小蜗牛正楔在墙上，张着小小的脑袋在往上爬，触角鲜明，背壳奋力。离那“拆”字不过咫尺之地。同样的，一缕阳光洒在蜗牛身上，空中飘荡着几片落叶。

    不知为何，宁默真心头忽地一震，她从来都是个善感的女孩子，一叶知秋，管中窥豹，更常常举一反三。

    这蜗牛如蝼蚁，心思单纯，不知人世悲欢，更不懂这些建筑物的立与倒，用与弃。只凭着一腔本能前进，窝在自己的一方拇指大小的天地里，阳光雨露是一样的洒过来。倒是也能快快乐乐地活一世。

    瞻前顾后做什么？一味地向前便是了。

    宁默真又翻了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