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幸啊。你……恨他们吗？你的仇人？你是不是会为了为他们报仇牺牲自己？”老人的声音沉了下来，像是忽然就沙哑了。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背后笼罩的炉火照不到的阴影像是鬼魅张开指掌。

    “恨！我会燃烧我的所有生命为他们报仇！”少年看着老人脸上忽然涌出的阴翳，极其坚定地说出了心里的话，这不仅仅是一种承诺，而是一种沉重的誓言，这也是他发过的誓。

    “如果是我，我也会的。”

    老人把头别过去，脸隐在黑暗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又望向少年，“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大海上有这么多零碎的岛屿，就算是我一个一个数过来，也分不清谁是谁。”少年又喝掉了一杯茶，虽然这茶的味道苦涩，但是也很清润，让他的喉咙从干燥变得好一点。

    “这里是贤屿。”

    “没听说过。”这一次换做了少年一头雾水，他当然认不出大海中的某一座岛屿，所以当然不知道有这么一座岛。

    但是他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不知道哪里不对，有种丝丝缕缕的细节围绕在旁边，让他浑身不自在，有种仍旧在做梦的感觉。

    “那谁又在追杀你？为什么要至你于死地？”老人看少年不知道贤屿，又追问了一句，他也似乎有些淡淡的疑惑。

    “家族的仇家，恩将仇报。只是因为他们的贪得无厌和狼心狗肺。我们两个家族本该共同保护群山，但是他们却突然发难，把矛头对准了我们的脖颈，突然在某一天挥动屠刀。我的家族，他们的血溅三尺，我因为外出了一会活了下来，没想到还是差点被害。”

    徐银仍旧没有讲述真相，而是把一切换了一个模式述说了，他编了个故事，但是故事中的仇恨和缘由都和他所经历的残酷一样沉重、无法散去。

    “看起来你回不去了，被仇人追杀，要么苟且偷生，要么练就一身胆魄本事骄傲地杀回去，但无论如何，你都要在这个小岛上呆几天了。”老人拿着蜡烛，点燃了。蜡烛只剩下了半截，白色的蜡油一滴一滴地淌下来，就像是树脂的样子，那样柔和安静，有那么温暖。

    “但是一定不能认怂，不能对那些穷凶极恶者低头。”老人的脸上表情和蔼，但是隐隐从话语中透露出了对某种事物的仇恨，“如果你姑息退让，他们只会贪得无厌，永远不知道停息不知道收敛，对于这种人。一定不能有恻隐之心，仇人就是仇人，仇家就是要被铲除的。”

    老人的说地那么的风轻云淡，但是他的话里却仿佛蕴含着巨大的力量激荡着，在少年的心里掀起万丈狂澜，就像是老人也感受到了他的仇恨。他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些被屠戮者杀害的同族，他们的鲜血，仿佛像是海水一样淌到了他的脚下。

    他不能忘记他们的罪行。

    绝不姑息，仇人就是要被杀死的。

    徐银握紧拳头。

    “你感觉累了吗？”

    老人看着徐银。徐银的眼角低垂，他在回忆着从前往事，所以目光呆滞，老人以为他困了。

    “还好吧。”

    少年摇头，但是精神深处的疲惫却在那一刻像是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把他窒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一下子这样困倦起来，好像是身体的疲惫虚弱容不下他做太多动作，他也只是在刚刚进屋的时候喝了一些清淡的鱼汤。

    老人走到壁炉边看着越来越暗的火光，又选了几根看起来干燥一点的柴火，加进去。但是壁炉的位置好像在漏雨，雨点打在壁炉中燃烧柴火上发出了噗呲噗呲的声音，火焰还是那样暗淡。

    他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外面继续在呼啸的风雨，叹道：“今天晚上的风雨格外凶猛啊，看起来连屋顶涌来挡雨的都给吹走了。”

    外面突然打了一个惊雷，老人的身影在窗前看起来这样瘦削。

    徐银趴在桌子上，把头搁在蜷缩的手臂上，忍受着一点一点涌上来的困意。

    “看你也累了，今天的柴也烧不起来，外面的风雨又这样大，”老人用苍老的手扶正蜡烛的底座，在桌子底下摸索着什么，轻声慢语地对少年道，“一看你就很累了，你的样子就像是很久很久都没有睡觉了。这样憔悴。还是早点休息才能好好地调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