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莱妮的声音仿佛有种感染力，连比丝姬都被她的声音引动得有些心绪不宁。比丝姬赶紧打断她。

    “等等，你不也是多米雷斯家族的吗？那为什么不让杰里杀死你？”

    弗莱妮的声音一滞，她停下来看着比丝姬。她无神的双眼眨都不眨地流下两行泪水。

    “死亡仅仅是开始。我要留下来，继续为多米雷斯家族，向杰里赎罪。”

    “如果连我都死了，那么多米雷斯家(A)就会灭族，米拉家族(B)也会被‘戮力同心契约’抹杀。那样，岂不是让杰里的手上也沾满了罪恶？”

    “绝对不可以，我的杰里必须是纯洁无暇的！我绝不容忍杰里因为我受到玷污！”

    “我会活下来，每天不停的向他赎罪。我会给他做牛做马，做他一辈子的奴隶。我会生下子嗣，让我的子嗣也世世代代做乌兰西米尔的奴隶！”

    这个女人的脑回路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比丝姬有点听不懂弗莱妮在说什么。

    不过弗莱妮做出了解释：

    “两个小娃娃，你们永远无法了解我得知事情真相时的痛苦。我作为金矿主家的大小姐，从小就生活在衣食无忧之中。我的乳母教导过我，要做一个善良的人。我也是遵从她的教导去做的。”

    “我热衷于慈善，拿着我得到的零花钱去资助贫民。善待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我的父母家人也道貌岸然地鼓励支持我这样做。那些年里，我，多米雷斯家的公主，就是多米雷斯家慈善事业的招牌。”弗莱妮嘴角带着讥笑。

    “多么令人讽刺啊。生长在这样罪恶的家庭里，我竟然成了慈善家。我以为，只要这个世界上，像我这样的富人多一点，那么这个世界上，很快就没有贫穷受苦的人了。”

    “不过，长到20岁的我都不知道，就在自家金矿的矿坑里，还有数以万计的矿工，在水银浓度严重超标的矿坑里面干活。并且，他们丝毫不敢有任何怨言。呵呵，有怨言的，都被当场处死了！”

    比丝姬回想到刚才在矿坑收金处见识到的情况。估计那个老者诡异的死亡，就是这个所谓“戮力同心契约”带来的效果吧？这么一说，那些莱卡勒姓的人确实毫无希望可言。

    弗莱妮继续说：“这些年里，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在自家金矿里，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这些，都是蓝道锡安瑞德告诉我的。他是让我睁开双眼的人，也是锡安瑞德的族长。”

    “蓝道(C)告诉我，‘虚伪的大小姐，你在担心流星街那种地方的人们的温饱的时候，能不能抽空关注一下自己家的奴隶啊？’他们可是连生命都不属于自己的。以前他们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弗莱妮凄然一笑。

    “我真是个傻子。竟然那么久都没看清楚我那些族人丑恶的嘴脸。不过！最让我崩溃的，是蓝道偷偷带我来到这里，让我参观多米雷斯家族圈养的‘穴居人’。”弗莱妮用颤抖的手，指着地上那些无意识抽搐的孩童们。

    “你应该想象不到吧？那个天真善良的我，猝然得知这样真相的情景。从那一天起，我就发誓，我一定要让这个肮脏的多米雷斯血脉得到净化！一定要让多米雷斯付出代价！我要重建‘戮力同心契约’当初所描述的人人平等，没有压迫没有剥削的场景！”

    原来是个黑化了的圣母吗？比丝姬不禁腹诽。

    的确，一个本来单纯的人，突然某一天发现自己赖以奉行的一切准则，都建立在一个残酷的谎言上。她受到的冲击，会比那些圆滑的人大得多。甚至会大到整个人生观，价值观完全扭转甚至崩溃的程度。

    比丝姬有些可怜弗莱妮。不过如她先前所说，这不是猎人协会的两个人可以插手的事情。

    无论是弗莱妮的灭绝多米雷斯，重建五大家族的计划，还是穆龙图兰金矿实际奴隶制的现状，都不是一个好的局面。甚至都没法选出哪个更差。

    这种事情，比丝姬这样一个外人又能够改变什么呢？

    弗莱妮又说：”可是，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永远无法赎罪了。因为你不能指望一群严重畸形残废的傻子去振兴乌兰西米尔家族，你也没法向一群傻子赎罪。我只能尽我最大的可能照顾他们。”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我的杰里！他的眼睛闪动着灵动的光芒！他和这些傻子不一样，他是上天给我的恩赐！“

    弗莱妮紧紧搂住怀里的小男孩，男孩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终于有了一个赎罪的目标。我会守护他长大，让他亲手毁灭多米雷斯。只要你们不横加阻挠，我在多米雷斯家的顺位只在我的父亲之下，除了他没人能够制约我！这就是为什么，那帮多米雷斯的弱智护卫不敢进到这间密室的原因。”

    “那么。”弗莱妮站起身来，抱着杰里，借着密室棚顶昏暗的灯泡的光，让她有种玛利亚抱着耶稣的镜头感。

    “你们在听完我叙述的一切之后，你们要作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