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北早上一进公司大门，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每个人都是一幅眼神涣散，明明无心工作，却还不得不强装着很忙碌的样子。
苏小北不由暗自觉得好笑，心想你们这帮家伙装个屁呀。自从上个月张导的《遮天记》交片以后，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像样的业务进来了，你们还能忙出花来？
老板彪哥在办公室点头哈腰的接着电话，看他那低眉顺眼的样子，仿佛给他打电话的人就坐在他对面，估计又是那位甲方的大爷。
小北走到自己的位子上，蔫胖冲着他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表情苦逼的默默扎下脑袋。看来又是那个倒霉蛋要被开掉了？这老板也是，开人不会一次开完呀，非搞得大家人心惶惶。
“小北，你进来一下。”
苏小北才刚放下包，被老板突然这么一叫，忙不迭的应了一句，心里也免不了到吸了一口凉气。
“哎，好的，钱总。”
苏小北上班的这家公司主业是做影视后期的，俗称就是特效制作。以他们公司的技术实力，一直都游离在外包业务的最外层。
而且他们这行就是这样，业务忙的时候拼命招人拉人。没什么业务的时候，遣散一些外围的非核心人员也算行业潜规则吧。
小公司的生存环境就是这么恶劣，他早就习惯了，反正总不至于拿他这个搭架子的部门主管开刀。
“小北，来公司多久了？”
看着老板彪哥一脸怅然的神情，活像是一幅要临别话旧的模样。苏小北心中咯噔了一下，心想老板是不是疯了？不会真到了要卸磨杀驴的地步了吧。
“钱总，差不多有一年半了，咱们荣耀传媒刚创办不久，我就过来跟您了。”
不管是不是，先强调一下自己的老资历总是没错的。只见老板右手轻轻敲击着扶手，微眯着双眼点了点头。
“唉，是我对不住大家啊，折腾了都两年了，也没把公司整出个大模样来，真是委屈你这样的老员工了。”
看着老板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反正苏小北没听出任何忏悔的意思，怕是悬在头上的这把刀终究是要下来了。从年初开始就在传公司可能会撑不下去了，这不上个月工资还拖着没发呢。
“公司有公司的难处，现在大环境就这样，也不能全怪钱总您一个人。”
钱总叹气的摇摇头，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是啊，公司现在的确是有难处。小北呀，这话我也就只能跟你说说了。《遮天记》的票房不好你是知道的，可这全是我们荣耀的错吗？张哥刚才在电话里，又把我好一通的骂。这还不过瘾，一会说还要上公司来当面找我算帐，你说我冤不冤？”
苏小北一听老板这话，心里也有些愤愤然，到不纯粹因为要拍钱总马屁。而是《遮天记》后期特效的收尾工作，就是经的他手，他当然有一定的发言权。
“张导这也太不厚道了吧，《遮天记》包到咱们这里，都快只剩包子皮了吧？我们干得最多的也就是补景、擦威亚、修头套边、擦穿帮这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但我自问我们荣耀完成的还是不错的。至于其它公司做的那些CG特效有多渣，我不作评价，因为那不关我们的事。但谁都知道这部电影本来就是靠卖特效，你特效不好票房当然会不好啊，这锅怎么能甩给我们？”
钱总略微欣然的叹了口气，对苏小北的愤怒显然是深表认同。
“唉，可是没办法呀，《遮天记》对外号称可是值五个亿的特效大制作，如今这票房还滥成这样？张哥是谁？人家可是有头有脸的大导演。这锅肯定得有人背，柿子谁不喜欢捡软的捏？知道我们这行为什么那么喜欢外包吗？就是为了把水搅浑了好甩锅嘛。再说我们公司张总也是有股份的，他要真决定把这锅甩给我们，我们是不背也给背呀。”
苏小北知道老板说的是娱乐圈的本质，更何况张导除了是公司大股东之外，还是公司最大的业务来源。一时之间他也无话可说，只得闷在一旁，却见彪哥从自己手包里拿出一沓现金。
“不过你们放心，天蹋下来有老板我替你们顶着，我是不会让你们陪着我一起背锅的。这里有点钱，你带着兄弟们到周边的各大电影院，去帮忙《遮天记》锁个几场，不用急的回公司。有多的呢，中午和兄弟们在外面吃顿好的，算我请的，让大伙高兴一下。我这边呢也算跟张导有个说头，指不定能少挨他两句骂。”
苏小北拿过桌上的钱，要说老板今天这个行为还是很让他感动的，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这终究不是自己能操心的事。看着手上厚厚一沓钱，怎么也有几千块的样子，但于《遮天记》的票房则完全是于事无补的。心想老板你要有这闲钱，还不如把上个月的工资给大伙结了，才真是让人高兴呢。
“好的，钱总，那我就负责离公司最近的那家腾达影院，方便您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嗯，去吧。”
钱总闭上眼睛摆了摆手，老板椅转过半圈，只留了个落寞的背影给苏小北，看起来竟透着一丝凄凉。弄得苏小北觉自己刚才的想法很禽兽，心想晚点就晚点吧，只要公司不倒比什么都强。
外面那帮小子，果然比他还没有节操，只要老板不继续开人就行。再一听说可以公费出去溜达一天，更是开心的不得了。
苏小北领着这帮没心没肺的下属赶紧下了楼，免得老板看了心烦。直接一个人发了五百块，给他们每人划分了一个影院。众人一看手机地图离得其实还挺远的，干脆打消了中午聚餐的想法，改为午餐各自就地解决，晚上视情况而定。
苏小北负责腾达广场的那一家，上去的时候才九点不到，一看四下空无一人。《遮天记》的排片全是上午或是凌晨这样的清冷时段，不然也用不着他们来锁场了，其它人在群里反应的情况也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