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澈眉梢一挑，疑道：“他等了我一个时辰？”

    小仙倌恭谨道：“是！一个时辰前小的来禀报，殿下不在，方才殿下回来，想是没经过院门，所以没看到他。”

    惊澈略一思忖，道：“请他进来。”随手将《通天臂》秘籍塞入袍袖，到厅中去见。

    片刻闻得脚步声沉稳，墨寒走进厅来，神情沉郁镇定，但脸色苍白，竟似身受重伤，十分虚弱。他上前向惊澈行礼道：“见过三殿下！”

    惊澈点点头，小仙倌奉了茶，瞧着惊澈一个眼色，立时都退了下去。

    惊澈打量墨寒，见他眉宇间青气闪现，手掌亦是发白，身子竟有些摇摇欲坠，忙问道：“墨先生是不是身体不适？快请坐下！”

    墨寒摇摇手，问道：“殿下，殿下元源真法可确实突破第一层了？”

    惊澈闻言大是惊异，随即想到或许他下午见过洛儿，问道：“是洛儿告诉你的？”

    墨寒脸色苍白，似乎站立不住，终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道：“不，是在下推算到的。殿下带同公主，在妖神手下九死一生，如此历险，在下岂能弃公主不顾？可是在下算得殿下于千钧一线之时，会练成元源真法第一层，当时有公主在侧，殿下才能激发潜能，一举突破，所以在下才冒险让公主跟殿下同时落难，对抗妖神……”

    他一口气说了这几句话，顿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儒雅清隽的容色更是苍白如纸。

    惊澈眸光如电，冷冷盯着他，说道：“怪不得两军混战，洛儿跟沈可心误入妖神的珍珠岛，墨先生未曾护驾在侧，原来是预料在先。没想到墨护法推算占卜之法竟然如此厉害，只是……反噬之伤也厉害得很，是不是？”

    他瞧着墨寒，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只瓷瓶，倒出三颗红色灵丹，递到墨寒面前，说道：“这是老君叔叔的，治内伤最是灵验不过。”

    墨寒抬首，闻得清新药香，果然是老君灵丹之味，既是惊澈手中的，自然是上品，他也不客气，接过来吞下，喝了两口茶水。

    惊澈干脆将整个瓷瓶推给他，说道：“这些灵丹我用不着，也不知还剩多少，都送与墨护法吧。”

    墨寒道：“多谢殿下。”

    惊澈淡淡道：“不客气！你推算到我与洛儿行险，能练成元源真法第一层，然后呢？”

    墨寒苦笑道：“在下算得殿下与公主无妨，反而可以因祸得福，这便够了。依在下所见……哦，这不是占卜了，殿下练成元源真法第一层，法力大进，修炼速度翻倍，公主应当会请殿下修炼《通天臂》，妖神妖法层出不穷，上古妖法大约习得数万种，一一与之拆解，既不可能，又耗时太长，只有《通天臂》一法，练成之后，可以通天臂力，如影随形，如蛆附骨，触及妖神周身上下，叫他无法施展妖法，则殿下与他近身搏斗，妖神束手束脚，殿下借助缠丝剑，应当有八成把握胜他。”

    惊澈眸光闪烁几下，说道：“看来你和洛儿想的差不多。”

    墨寒道：“殿下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问我，不必事事都找借口，去问公主。《通天臂》的秘籍我虽然没有，但也在一些其他古籍中读到过有关它的赝本，还有修炼诀窍的解读。”

    惊澈道：“哦，我不问洛儿，可是墨护法说了，你并没有《通天臂》秘籍原本，若是以赝本修炼，稍有差池，走火入魔可不是好玩的。”

    语气中已颇有不满和戏谑之意。

    叫他不要事事去问洛儿？这是以什么身份干涉他和洛儿的关系？

    墨寒听出他的意思，却毫不在意，淡淡道：“殿下问我，我不知道了，再去问公主不迟。虽然我知道的远远比不上公主，但殿下想知道的大多数事情，我应当还是知道的。”

    惊澈眯眼道：“墨护法是不乐意看到我与洛儿交往么？”

    墨寒冷笑一声道：“殿下是与公主在交往么？公主已经向天帝和天后，也就是你的爹娘立誓，一旦夺回龙绡宫，将与殿下永不相见，殿下难道不知道么？”

    惊澈怒道：“那又怎么样？”

    墨寒厉声道：“怎么样？天帝天后为殿下选妃，随侍左右，公主算是什么？他日殿下成亲，难道要公主复生之后，还要承受爱而不得生不如死的痛楚么？”

    惊澈叫道：“除了洛儿，我不会同任何人成亲，我爹爹娘亲现在不同意洛儿，待收回了龙绡宫，我自会想办法说服他们！”

    墨寒忽地冷笑一声，道：“殿下贵为九重天三皇子，公主虽是公主，但如天后所言，我人鱼族寿数不过两千年，虽然我族自诩精灵，但在天后眼中，恐怕连妖精都比不上，公主与殿下，犹如游鱼与鸟儿，天上地下，天差地远，如何能在一起？如何说服天帝和天后？还望殿下深思，替公主着想。”

    惊澈被他一席话说得本有些恼羞成怒，闻得最后一句，厉声质问道：“你是说我不为她着想么？”

    墨寒缓缓摇摇头，说道：“殿下，情爱有两种，不外乎两情相悦，和我有意君无情；结局也无非两种，或相守，或离分。世人都愿有两情相悦的爱情，有长相厮守的结局，但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高尚之爱是为她而生，为她而死，无论她想要怎么样活着，都可以为了成全她而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而下乘之爱则是无论她爱不爱自己，都要得到，得不到便看不开，心不甘，因爱生恨，因爱生恼，宁可毁灭对方来填补自己爱而不得的痛苦。”

    惊澈听他忽然跟自己长篇大论爱情之道，却说得入骨三分，又是神色凄然，想到他舍命护卫洛儿逃出龙绡宫，为了让她与自己重聚，又不惜在南海边等候十五年，一心一意为她着想，一步一步为她精打细算，不但要助她夺回龙绡宫，还一心惦念着为她重塑肉身，延年续命，不由心下大是触动，问道：“恕惊澈冒昧，墨护法对洛儿恐怕也不止是主仆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