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谁是伤心人(1/1)
作者:燕五郎
    胜古庄处在盆地地势的中心位置,周边蔓延出去的范围十分广阔。红雪飞叱咤江湖几十年,树敌不少,隐居于此之后,害怕被仇人骚扰,便在庄外设置了很多的机关埋伏以及毒虫瘴气。如果秋白雨没来到胜古庄,纵是紫玉公子,不吃些苦头是绝进不了内宅的。

    黑夜遮掩了四人的行径,再加上夜无光的指引,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蛤蟆口。如果是在白天,其他三人就能清楚地看到,在树木藤蔓的遮蔽之下,隐约露出的岩石宛若一只蹲伏在荷叶上的伺机捕食的蛤蟆。现下唯有屏住呼吸,看夜无光在岩石上拨开树枝摸摸索索的鼓捣着什么,随着一声细微的“咔嗒”声,蛤蟆张开的下颌由于启动了机关的缘故,静悄悄地沉入地面以下,露出黑洞洞的一个入口。夜无光招呼大家跟着他的脚步,走入了蛤蟆的肚腹之内。

    莲耶用紫玉魔笛为大家照亮,众人这才看清,脚下是一道深入地底的阶梯,看情状已经很久很久不曾有人踏足此处,台阶上满布泥泞和苔藓。两壁很是逼仄,四人唯有排成纵队拾级而下。空气中满是难闻的霉味,没人说话,只是一味地顺势而下。大约经过了三百多级台阶,台阶的走向变成了冲上。夜无光停住脚步,对秋白雨说道:“白雨,我只能陪你们到此处。上面的出口是一口枯井,出去以后就靠你们自己了。”

    秋白雨明白,无论夜无光再恨红雪飞,他也不能带着人去刺杀他。能够指引他们安然无恙地入庄,其实已经是背叛了老庄主了。秋白雨点点头,嘱咐夜无光在竹寮等着自己。

    三人在向导离去后继续顺着台阶往上走,果然尽头是一口枯井,出去以后是一处荒芜废弃的花园。三人正不知该往什么方向走,一座歪斜破败的太湖石后面若隐若现几点烛火,依稀还传来一阵低语。听声音应该是两个中年的妇人。

    “你小点儿声哭,万一被人发现咱们在这儿祭拜,那就不得了了。”

    “今天是灶火祭,小姐小的时候最喜欢吃这一天的米果了,你就让我给她送一点去吧。”

    “唉……我也记得,我也想小姐呀……咱们还是快点儿吧,一会儿那个人要是不见咱们侍候汤水,又少不得赏咱们一顿鞭子吃……”

    烛火应声熄灭,说话的两人收拾好东西,点亮一盏小灯笼,就要起身离开。

    紫玉公子见状,示意白雨、白雁一起跟上这两人。兄妹二人会意,悄然跟踪,想知道他们口中的“那人”是不是指的就是红雪飞。

    出了废弃的花园,又穿过一片低矮昏暗的房屋,两个中年妇人闪身走进一所小巧精致的水榭楼阁。莲耶三人飞身上房,观察院中的景象。

    这所水榭之中居住的乃是红雪飞的一位小妾,那两个中年妇人则是侍奉她的两个仆妇。却不知,她们口中已然亡故的“小姐”又是红雪飞的什么人。

    秋白雨轻轻地揭开房顶上的一片瓦片,向内张望。只见一个娇小年轻的女子上身穿着一件大红色肚兜,下身穿一条粉色的水裤,正准备在侍女仆妇的服侍下沐浴。

    这女子边脱衣服边问身边的女仆:“老爷现在人在哪里?”

    “刚才我去药房取‘幽夜女王’的时候,听见那个前几天到庄子里来的、叫什么神风灵鹫的人说,老爷晚上要送南风国的鬼都督回去,恐怕得明天才回来。”

    “哼,都是借口。我知道今天是灶火祭,当我是傻子吗?老东西现在一定在丹房里祭奠死鬼。戴了绿帽子还对人家念念不忘,就是贱!还什么毒圣,我呸!要我说有本事一辈子都别出哪个狗屁丹房……”

    秋白雨他们没有继续听后面那些辱骂的粗话,轻轻地把瓦片放回原处。三个人蹲在房上小声地商议。

    “看来红雪飞现下十有八九就在丹房里,并没有离开胜古庄。”莲耶说道。

    “但不知侯爷现在何处?不会被送往南风国了吧?”白雁很是焦急。

    白雨安慰妹妹道:“先别瞎猜。不如去丹房一探究竟。”

    这时,在屋中伺候小妾的那个大丫鬟走了出来,看起来是要去别处取什么东西。莲耶三人互递眼色,飞身跟了上去。瞅准时机,秋白雨扑了上去,将丫鬟拖入暗处,威吓她讲出了丹房的所在。搞清楚方位、路线以后,避免打草惊蛇,秋白雨便将这水榭里的人全宰了。

    兜兜转转,三人找到了丹房。从外观上看,这座丹房就像是个小土地庙,灰泥土坯筑成,孤零零杵在哪儿,四围没有围墙也没有其他的遮挡。大门这一面的墙上有两个比气眼大不了多少的小窗户,影影绰绰的泛着烛光。

    白雨兄妹不敢靠前,惧怕房子周围有什么机关。紫玉公子见状,让他们往后退找个隐身之所原地待命,自己则轻手轻脚地来在窗前观瞧。

    莲耶润湿手指点破窗棂纸看向屋内。只见一个身穿红袍的男子,披发跣足,跌坐在草席上,手捧一柄玉如意,满面泪痕,哭得好不伤心。一边哭嘴里一边念念有词:“君瞳,我不是有意杀你的我不是有意的呀。我舍不得你,我知道你就是任性,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错了我错了……君瞳呀,我的妻,我的妻呀……”

    屋内之人甚是悲恸,再加上言语之间甚是思念亡妻,不禁触动了紫玉公子的伤心事。听此人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因为某个缘故错杀了爱妻,这与他的所遭所遇倒有几分相似。紫玉公子听他悲戚声声不绝,竟克制不住,叹了一口气。

    本来还在哭泣,耳听有异响传来,屋内之人甚是警觉,立刻吹灭烛灯,抬手射出一支毒弩,直取窗外的紫玉公子。

    有箭来射,莲耶伸手叠指轻弹、没有被射中。此时,屋里的伤心人飞到院中,大喝一声:“何人来扰?报上名来。”

    莲耶并不慌张,借着月光打量此人:“我道谁人哀戚悲恸……红雪飞、老匹夫,难道不认得我金竹莲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