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至于。”

    徐婕送冯刚父母回家时来过一次高湖县。冯刚的父母看见徐婕吃了一惊。徐婕只说是来看看他们。秦易和李铭城自称冯刚的朋友，听说他死亡的消息，特地前来吊唁。

    秦易很难想象面前的两个人才五十岁，看起来至少有六十岁，头发半黑半白。冯刚的父亲胡子拉碴，冯刚母亲的头发随意扎着，看起来乱糟糟的。中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一大悲哀啊。秦易和李铭城把询问冯刚父母的任务交给了徐婕，两人则去了冯刚的房间。

    “这间房看起来很久没住人了。”

    “可能都是当天来当天走吧。”秦易随手拉开书桌的抽屉。

    “徐婕很擅长询问，她很轻易就能用语言让你说出心事。”秦易不知道李铭城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可是我不喜欢自己的心思被别人猜透，所以我也不喜欢赵博。”李铭城依然在自顾自地说着，边说边打量着房间里的东西。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可惜书桌上连台灯都没有，这可不太正常。

    李铭城说了那么多，秦易只听到第一句。李铭城擅长推理，徐婕擅长询问。秦易心生惭愧，除了兴趣，她还真没有特别擅长的方面，不过她运气不错，这一点就连赵博和李铭城也不得不佩服。

    “李铭城，快来看！”秦易兴奋地挥动着一本从抽屉夹层中找到的日记本。

    “隐藏的日记本，有点意思。”李铭城笑着说，“偷偷藏起来，回去再说。”李铭城挡住冯刚父母的视线。

    三人回到车中。徐婕开口说道：“两位老人家似乎知道点什么，具体的我问不出。冯刚的母亲不停地喊‘报应！报应！’应该是回到东临之前的事情。”

    “我们这边只查到一个笔记本，房间里其他什么都没有。”秦易拿出塞在包里的本子递给徐婕，“师姐！”

    徐婕笑着接过来翻了翻本子，“这里面只有两篇日记。都是三年前的。2009年7月13日，对不起！我也是被逼的，请原谅！2009年8月15日，终于回到家了，我感到安心！我要重头开始！”

    “就这两篇日记也值得藏起来！”

    “秦易，赵博是不是还在古城，要是还在，你让他查查这个冯刚，别透漏太多信息给他。”

    “你什么时候转性了，让赵博帮你查案。”

    “能用的时候就不要客气！”

    三人又去了冯刚住的房子，幸好冯刚的父母并未把东西打包回去，一切还保持原样。徐婕又带着他们拜访了几位冯刚的同事，秦易和李铭城依然以冯刚朋友的身份。

    徐婕从目击者那边打听到一个不起眼的细节，冯刚死的时候桌角边似乎有一滩液体，但是桌子上并没有杯子或是其他能装水的容器，警察一直没有问起，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秦易和李铭城立马想到江莉莉死时桌上的那杯红酒。其他同事的说法与警察询问时差不太多。

    徐婕只请了半天假，李铭城送徐婕去警局之后带着秦易去了冯刚工作的酒店。

    “你说一个准备重新开始的人怎么会在三年之后毫无征兆地自杀了？”秦易想不通。

    “谁说毫无征兆了，他那几天不是神经衰弱吗，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或者什么人！我们现在就要去查16、17号那两天的监控录像。”

    “你疯啦！酒店不会让我们看的！”

    “放心吧！他们会让我们看的。”

    秦易不知道李铭城哪来的信心，但很快她就明白了。李铭城威胁酒店经理如果不让他们看视频，就把酒店死人的事情传扬出去。酒店死人，明明是酒店的人死了！不管怎样，李铭城的威胁立竿见影。

    “你看，冯刚16号下班的时候还是正常的，但17号上班的时候就有点不对劲。”秦易让保安分别放大两天的录像。

    “走，去小区物业看看。”

    李铭城用同样一招忽悠了小区的保安，成功调出视频。视频显示，冯刚出小区的时候也是正常的。“查通话记录！”秦易说了李铭城要说的话。“这次不用威胁，出示证件就行！”

    结果耐人寻味，通话记录中除了多了几个推销电话，没有任何异常。

    “这也太奇怪了！”

    “赵博那边查到什么没有？”

    “你当他是神啊！他说明早给我信。”

    “反正也查不到什么了，不如我们去吃东西吧。”李铭城话锋一转。秦易实在不能理解这个男人怎么能变得这么快。李铭城带着秦易吃了整一个晚上，绝口不提案子，这多少让秦易感到奇怪。李铭城只用一句话就堵住了秦易的嘴，“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谈死人，恶心！”

    赵博在凌晨三点把查到的信息发给秦易。秦易不知道该不该吵醒李铭城，几番思虑，决定先打个电话给他。没想到李铭城立马就接了电话，“过来我房间，给你看样东西。”

    “赵博给我发邮件了。”

    “正好，一起讨论。”

    李铭城还穿着白天那件衬衫，看样子一直没睡。房间里墙上挂着一块白板，上面写满了字。李铭城伸出手，说：“我来看邮件，你看看白板上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秦易把手机递给李铭城，仔细端详起白板上的内容。李铭城考虑得很周到，自杀动机从人际关系、社交圈写到家庭、金钱、感情，自杀证据列得很充分，还写了自杀时间、自杀条件，推测的转变原因——收音机。对呀，现在许多车上都配有收音机，冯刚可能是从收音机中听到了什么。虽然秦易也不相信寥寥数语就能让一个人自杀，但目前这是最有可能的解释。

    “就差这个了。”李铭城看完邮件兴奋地说道，“就知道会是这样。”

    “不是，我现在还一头雾水呢！”

    “我查了冯刚17号那天早上可能会听的节目，有一则新闻引起了我的注意，古城的一位母亲因不堪忍受丈夫入狱带来的媒体困扰携女自杀。赵博的邮件中详细叙述了这位丈夫入狱的原因和时间，冯刚是这件案子的证人，我有个大胆的推测——冯刚作伪证。他在听到那对母女自杀之后深感后悔，不堪重负，上吊自杀，所以说是压力自杀也没错，不过不是工作压力，而是精神压力、犯罪压力！”李铭城越说越激动，仿佛他曾亲眼所见。

    “所以他还是自杀的！”秦易不知道是不是被赵博影响了，总认为案子不会这么简单，但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天亮之后给徐捷打电话，让她去查冯刚父母的资金状况。一定能查到。”

    不出李铭城所料，冯刚父母的账上三年前莫名多出二十万。接下来的事就不是李铭城和秦易能插手的，两人买了当天回西山的票。秦易先上了车，留下李铭城和徐婕。

    “不是说临走之前给我回复吗？”

    “真的要在这里说？”李铭城并不想直言拒绝。

    “还是算了，我早该知道你的答案。”

    “谢谢你这几天的帮忙！”

    “也算是帮我自己，功劳都让我占了。”徐婕苦笑着说。

    “你应得的！”

    “你会告诉她吗？”

    “还不打算告诉她。就这样，挺好！”这次轮到李铭城苦笑。

    “你快上车吧，要发车了。”

    “再见！”

    秦易还以为李铭城舍不得离开徐婕，看他什么都没做就走到座位上，奉劝道:“大男人要主动点！你这样拖拖拉拉对人家徐师姐多不好！喜欢就要勇敢地说出来。”李铭城没有搭话，秦易悻悻地闭了嘴。

    事情过于顺利，秦易难以置信。目击者提到的那滩液体作何解释？总不会是冯刚自己弄洒，然后又把杯子给洗了。一个快要死的人还会在意细节吗？秦易拼命地晃了晃脑袋，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的未解之谜！无论如何，他们的努力帮到了另一个人。这一点值得欣慰。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知道妻女已死会成什么样子。想到这，秦易有些难过。

    人世间总有太多无可奈何的事，关注于发生远比想象不曾发生要勇敢！

    西山县的站牌赫然立在路边，秦易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山雨欲来！

    三天后，赵博回到西山县，秦易第一时间找到他，告诉他自己心里的不安。赵博让她把事件经过详细讲述一遍给他听，秦易照做。赵博听后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别想太多！”秦易一向对赵博的话无异议，只是这一次，真的是她想太多吗？秦易不知道，赵博也不知道。为了转移秦易的注意力，赵博决定告诉秦易一些事情。“小易，你可知道那何玲为何得抑郁症？”赵博口中的何玲自然是真何玲，秦易表示不知，李铭城并未查到那件事具体事由。“为了一个男人。”秦易沉默不语。“那你又可知道何玲为何而死？何玲和江丽丽为何对调身份？”秦易心想，你不都告诉我了吗，为了男人。不过，她还是保持沉默。“因为‘江丽丽’需要死。当时江丽丽被黑帮暗地追杀，已经下了追杀令，她如果不死，她全家人都要死。虽说何玲患上抑郁症，多次试图自杀，但每次都被救了回来。但为何偏偏最后一次成功了，这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谁也说不准。”饶是秦易早就做好此事不简单的准备，还是被赵博说的吓一跳。赵博不等秦易发问，继续说：“冯刚作伪证也是被那个黑帮组织逼迫，对方表面上是一名普通白领，但私底下却是为黑帮组织工作，因为一些事被黑帮遗弃。”未等秦易问起江丽丽又是为何与黑帮产生联系，赵博接着说：“这就是我查到的全部真相，背后的势力过于强大和神秘，也许这就是你产生不安的原因。”

    不管真相到底为何，赵博的解释总算让秦易稍稍心安，将心放回工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