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有些失望。

    此时的赵博已经出发去泗县。如果第一起案子是自杀，第二起案子是巧合，那么这第三起是什么？人为！赵博在古城接到秦易的电话时，为了排除那种可能，特意对两个案子进行了深挖，除了那个黑道组织，并无其他可疑之处。赵博本来以为自己想多了，那个人十几年前就死了，怎么可能再犯下案子。为了解除心中的疑惑，赵博决定亲自查这起溺水案。

    “我们回去吧！”

    “泗县那边查到什么，你会知道的吧？”秦易再次确认。

    “放心吧！我会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告诉你。”李铭城拍了拍秦易的肩膀。

    话说李铭城的关系网确实挺广，而且结实。第二天后续调查传来。刘丹阳和洪颖离婚的原因是刘丹阳在外养小三，当然了，虽然开花，还没结果。洪颖不知如何得知此事，誓死要与刘丹阳离婚，还要带走刘婷婷，刘丹阳不肯，一直拖着。

    “刘丹阳当晚回家没？”

    “光华小区的门卫看到刘丹阳回家，但不知道他出没出来。”

    “洪颖有没有说刘丹阳有吃安眠药的习惯？”

    “洪颖自从跟刘丹阳闹离婚，一直在外租房子住。据她说，刘丹阳一直在家里备着安眠药，但洪颖没见他吃过。至于这一个月，刘丹阳都是一个人住，而他家里的安眠药已过半。”

    “一个人住？不是还有小三。”

    “自从洪颖要诉讼离婚，刘丹阳就不再跟小三来往，以防被拍到。”

    秦易冷笑了一声，她甚至觉得刘丹阳死有余辜。家里已经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老婆，外面还养小蜜。真是该死！但也是这一点让秦易相信刘丹阳并非自杀。

    “刘丹阳名下不是有一家健身会所，那里的人怎么说？”

    “正常得很！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李铭城打从心里讨厌刘丹阳这样的薄情之人，真是给男人丢脸。

    “那自杀的可能性很小。你说会不会是洪颖看他一直拖着不离婚，杀了他，然后刘丹阳的家产都会落到她手上。”

    “不是没有可能。小陈他们已经去查洪颖的不在场证明。”

    说话之间，秦易已经在纸上列举了几种可能。第一，为情，嫌疑人有洪颖和林琳；第二，有仇，刘丹阳生意上或什么的敌人；第三，为钱，洪颖。“如果为情，洪颖不会一直闹离婚。也不太可能是林琳，林琳跟着刘丹阳只是为钱，没必要杀他。为钱，洪颖仍有嫌疑。至于仇杀，那就要让小陈好好查一查刘丹阳生意上的对手。”

    “你的分析越来越有条理，看来赵博把你教得不错。”

    提起赵博，秦易想起今早去找他，却发现他不在家。封叔明明说这几天没有给他接案子，那他去哪了？

    秦易和李铭城不能亲自去泗县查案，只希望尹欣能从尸体上查出更多的东西。秦易“邀请”李铭城去验尸房。李铭城想起血淋淋的场景不由露出厌恶的表情，“在这等不就好了，反正尹欣会打电话告诉你。”

    秦易听人说李铭城第一次看见尸体差点把胃吐出来，秦易当时不信，现在看来，所言非虚，不禁笑出声来。李铭城被秦易这一声笑弄得莫名其妙。“你是不是害怕尸体？”

    李铭城被秦易戳中要害，当即反驳道：“当然不是。”

    秦易才不管李铭城是不是真的害怕尸体，她认定是，那便是，能让她笑，那便是。“我去找尹欣，你在这等陈哥消息。”秦易笑了一路，一直到尹欣打断她。“别笑了，我可以肯定，死者不是死在沂河，胃里的水质与沂河水质不符。”

    “他是从泗县落水，你怎知道与那里的水质也不符？”秦易确定尹欣没去泗县取样。

    “小易，你这是小看你欣姐？”尹欣一脸挑逗地望着秦易。秦易连道不敢，谁敢得罪法医，那真是活腻了。“我这次虽未取样，但几个月前我刚去过泗县，做过水质检测。更重要的是，河水和自来水有明显的区别，这个我还是分得清的。”

    “自来水？你是怀疑他死在家中？”

    尹欣洗了洗手，说：“我可没怀疑什么，我只是告诉你尸检结果。查案是你们的事情。我待会会整理成报告交到廖局那里，不过你既然已经知道，可以先通知他们。”

    秦易一路奔到李铭城的办公桌前，“快！给陈哥打电话，看谁当晚去过刘丹阳的住所。刘丹阳可能死在家中，后被移尸到沂河。”

    有比赛，才有效率。一个电话过去，不到一个小时，那边就出来结果：当晚只有两个人出入刘丹阳所在的光华小区，林丹阳的妻子洪颖，林丹阳健身所的合伙人邵立国。监控显示，洪颖在12点15分进入小区，一点左右从小区出来；洪颖出来不到半小时，邵立国进入小区，大约2点出来。两人都开着车。

    “泗县警方已经把洪颖和邵立国带回去问话，并且申请对两人的车进行取证调查。没想到这案子这么快就出现线索。”李铭城感叹道，他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对得起两县警方的重视。

    “李铭城，你觉不觉得哪不对劲？”秦易总觉得这件案子有一些不协调的地方，细细回想这件案子的每一个细节，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每当她想起什么重要事情的时候就会这样，“我想起来了，我们的侦查员是根据流速和死亡时间推断刘丹阳的落水地点，但如果他是被抛尸到沂河，落水地点就与之前的不相符。”

    “所以我说等那边审完不就知道了。”

    “你看啊，如果算上开车的时间，刘丹阳落水的地点应该更靠近西山县，不管是谁，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

    “谁知道犯罪的人怎么想的。那边估计一时半会审不完，我们还是先去资料室整理资料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廖局今早指派李铭城和秦易去资料室整理陈年旧案，说是要在电脑中备案。“那么多，不知道要整理到什么时候。”

    “不急，慢慢整理，反正廖局也没限定时间。”秦易虽然不知道廖局的想法，但她向来见缝插针，绝不放过一个语言上的漏洞。当然，秦易虽然嘴上这么说，脚上并没停。廖局既然让他们整理案子，还是待在资料室更为妥当。一直到下班，两人还在整理资料，秦易今天一定要等到结果，李铭城自然陪她一起。

    大约晚上七点钟，泗县传来消息，洪颖和邵立国均是被刘丹阳的短信叫去，两人的车上都没有发现刘丹阳的痕迹，应该不是撒谎，而且洪颖和邵立国回家之后，也没有再出来。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两人非常失望，想必电话那头的人也一样。眼看就要查到真相，突然一个烟幕弹过来，所以的嫌疑人都消失不见，任谁也不甘心。

    “李铭城，让陈哥把当晚出入光华小区的所有车辆和路况监控中出城的车辆做对比，能不能查到什么？”

    “那边的人已经想到了，什么也没查到。没有一辆能对上。”

    “怎么可能！刘丹阳总不会是瞬间漂移过去的吧！”秦易气愤地把资料往地上一扔，咒骂道：“该死的！该死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易的模样令李铭城大吃一惊，他还从未见过秦易如此沉不住气的样子，但他并没有出声或出手阻拦，秦易想发泄，就让她去吧，只要不把档案撕了，大不了重新整理。李铭城其实挺奇怪，像秦易这样的女孩子，本来只要好好找份普通的工作，嫁个青年才俊不成问题，为何要做警察，为何对查案如此执着。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一切的果都是过去的因造成，秦易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秦易却没有想这么多，这件案子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她心头，只有查清这件案子，心里的不安才会消失。直到秦易发泄得差不多，李铭城才开口说：“秦易，冷静，我们从头梳理梳理这件案子。”

    经李铭城提醒，秦易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拾起被她仍在地上的档案，点了点头，“好！”

    “我们还是先从作案动机来看，不是情杀，也不可能为钱，相关受益人的嫌疑都被排除，仇杀的可能最大。刘丹阳虽然有几个生意对手，但一个小小的健身会所想必还酿不成杀人动机，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小陈和泗县警方已经着手去查刘丹阳的过去。”秦易对于李铭城的分析不表一词，只是沉默地整理资料。李铭城无奈，拉着秦易走出资料，顺手关掉资料室的灯，锁好门，说：“今天下班，我送你回去，最快也要明天有信，警察更要吃饭睡觉。”

    秦易不发一言地离开警局，脚步沉重地往赵博的出租屋走。李铭城跟在秦易后面，保持着一米的距离。秦易一直走到赵博家楼下才停下脚步，“谢谢你！我上去了。”

    “我原以为你是来求助赵博，看样子你今晚要住这？”

    “师父不在家，封叔说师父要出去几天。我住这等他回来。”

    “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对这件案子这么执着？你不是为了案子的死者，你并不喜欢这样的人，但是你因为这件案子频频失态。”李铭城思量再三，最终问出口。

    “因为这案子让我不安。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每当我有这种感觉，一定有大事发生。上次这样，我父母死了。”秦易苦笑了一声，不理会停在原地的李铭城，转身上楼。她要在这等师父回来。

    李铭城怔在原地，秦易的话还停留在他的脑海中，“上次这样，我父母死了。”秦易说得自然而熟练，就好像在说“今晚，我炒了青椒鸡蛋。”般平常。秦易啊秦易，你到底有着怎么样的过去。

    虽然已经立秋，夏日的余温还在，街上人来人往，苏果超市门前的大屏幕上不厌其烦地播着相同的广告。李铭城不知自己是怎样回的家。他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这件案子查清，哪怕违反制度也无所谓。

    事实证明，李铭城的推测是对的。刘丹阳的过去不简单。其中一件事引起小陈的注意，四年前，刘丹阳曾有过一个情人曾棋，但这个曾棋很快就失踪不见，从此以后再不见踪影。这条消息是由刘丹阳的妻子洪颖提供，曾棋失踪后，刘丹阳保证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否则必遭天谴，洪颖原谅了他，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刘丹阳不汲取教训，还敢找小蜜。刘丹阳这次可算是应了誓。天意难测哪！

    “这个曾棋是什么人？”秦易昨晚想了一夜，深觉自己过于冲动，尽力调整好心态，以对待普通案子的心态看待此案。

    “洪颖没见过，只是从手机短信中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后来曾棋消失，加上刘丹阳确实听话许多，洪颖也就不再追究。”

    “就没有人知道吗？”

    “唯一知道的人已经死了。”李铭城不急不躁地说。

    “不是吧，线索又断了。”

    “也不算全断，给你看张照片。”李铭城神神秘秘地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放给秦易看。“这是从刘丹阳的手机中恢复的照片。”

    秦易盯着李铭城手机上的照片，恨不得把照片上那个人抠出来，那人是谁，那人正是与姜丽丽有几分相似的何玲！死在古城的何玲！

    “看够了吧！”李铭城收起手机，“没想到吧！不过何玲已经死了，这件事不可能跟她有关，还得另找线索。”

    “有什么没说的，快说！”秦易看着李铭城一脸的得意样，就知道他还有事没说。

    “这刘丹阳五天前从账上取出五十万，第二天又存回去了。”

    “这不是早就应该知道的事情吗？”

    “这不是他本人的账户，而是以他女儿为名义开的账户，每个月存一笔进去，连洪颖也不知道。警察也是查到这觉得奇怪，因为帐本身没有问题，只是名字居然与他女儿一样，多查了一道，不然根本查不到。”

    这件事的后续发展出乎秦易的预料，警方调查刘丹阳五天前的行踪，发现刘丹阳去过郊外。警方在刘丹阳重新估算落水的地方发现一具尸体，尸体被重新挖开，死者是一名街头混混。警方推测此人必定掌握刘丹阳一些不为人知的事，以此要挟刘丹阳，反被其所杀。警方对刘丹阳名下的车进行调查，车的后备箱中发现血迹，正是那要钱不要命的混混。由此，警方推测，刘丹阳应该是在家中吃过安眠药仍不能寐，心中不安，故意躲开监控，通过某种交通工具来到郊外，重新挖出尸体，在河边休息时一时不慎落入水中。

    法医不是说他胃中的水质与沂河不符，而且他的胃很干净，根本没有吸入沂河的泥沙之类。但是他的口腔中有，其他的只能解释为巧合，毕竟谁也不会从沂河自杀一回来证明法医的正确。真没想到这件案子居然牵出另一件谋杀案，小陈算是立功了。

    虽然案子已经了结，秦易仍然每天晚上都睡在赵博的出租屋等他回来，秦易差不多把家搬过来了，可是赵博依然杳无音讯。秦易在赵博的房间发现前两件案子报道，报纸上用红笔标着“未解”二字。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个月，赵博终于从外面回来，一脸的疲惫，看到秦易也不惊讶，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小易，你在啊！”

    秦易看着赵博很想问一句为什么连一个电话都不打给她，还想问他这些天都去哪了，但她只是紧紧抱着赵博，生怕他再次离开，“师父，我很担心你，担心你一去不回。”赵博知道秦易在担心什么，拍了拍秦易的背，安慰她并且决定告诉她真相，“小易，我有事要告诉你！”不等秦易问是什么事，李铭城的电话不期而至，“秦易，又死人了，快来！”

    当天正是10月2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