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宪倒是没想到这军中武人的曲川，竟然还能说得这样头头道道，可不像一般的莽汉，多少有点好奇，这可与他所知道的军卒不同。

    曲川也看出纪宪的疑惑，只能尴尬的捏了下鼻子说道：“小子言辞拙劣，这些话也是从他人口中听来，大人切莫往心里去！”

    纪宪这才释然，旋即开口道：“你说得也不算错，只是有一点要记住，这天下是天子的，天子刀兵征伐，也是征伐那些不尊天令的乱臣贼子，那些乱民制造混乱，坏我大汉秩序，不杀不足以平天下，虽说你只是一个小小军侯，可也要懂得，这天下的秩序，君为臣纲，古往今来，不尊天子号令的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永远都不要忘记，这天下是大汉朝的天下，是天子的天下！”

    曲川眨着眼睛，有些懵懂，心里也是有些嘀咕，这纪宪没事把自己找来说这些人伦大道做什么，只是学会了点城府的他，还是选择了点头称是。

    纪宪倒是满意曲川的态度，这才继续说道：“如今天下动荡，需要的就是你们这些忠君爱国之人，只有大汉朝稳定了，这天下才能稳定，你们才能永享太平！”

    曲川的不住点头，只是心里有些嘀咕，他在前方流血拼命，为的可不是什么大汉帝国，他与无数军卒一样，都是为了自己的小命，都是为了荣华富贵，什么忠君爱国，他们可没这样的想法，在他们的眼中，这天下是天子的，与他们何干。

    这些话当然不能说出来，曲川也不再是当年的愣头青，这话要是说出来，不要说是求纪宪查找公孙越的消息，就算是自己的小命都难以保住，这纪宪虽然武道修为一般，可这府里也是不少厉害高手的。

    “大人所言极是，小子受教了！”

    曲川也只能点头应和，只是根本没把这话放心里去。

    纪宪很是满意，继续长篇大论，无非就是一些忠君爱国的话，当然，也许下了无数的好处，用他的话来讲，就算是日后封侯拜相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在曲川快要睡着的时候，这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

    “曲川，你年轻有为，在我所见的小辈之中也算是个中翘楚，若是你愿意，本史愿意收你为学生！”

    纪宪得意的说道：“本史师从名士胡太傅，当年三百弟子中，本史所学也是个中翘楚，曾得胡师指点一二，受用终生，拜入我门下，也不算辱没了你！”

    纪宪的得意是理所当然的，当年师从胡广，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不已，而能得一言两语的指点，更是足够受用半生的。

    胡广何人，这天下文士没有不知道的，历经五卿七相，权势滔天，名望无双，桃李满天下，在喜平元年患病去世，当朝天子下诏命五官中郎将持节奉册，赠以太傅安乐乡侯印绶，赐东园梓楠棺木，派谒者监护丧事，在光武帝的陵寝原陵为他赐墓地，谥号“文恭”，以其子孙一人为郎中。他的故吏自公、卿、大夫、博士、议郎以下数百人着丧服服会葬，规格之隆重，数十年来罕见。

    在这样的名师下受学，也足够他纪宪荣耀一生，而且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这个原因也不无关系。

    只是纪宪的话，对于曲川来讲，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他曲川如何知道这胡广的威名，何况这还谈论到什么拜师不拜师的，更是要紧得很，哪里能轻易去做的。

    这也就是曲川不明情况，若是换成任何一个书生子弟，有纪宪这一番话，都要跪地叩谢，痛哭流涕，这可不仅是攀上高枝，更是后半生的仕途，用飞黄腾达来讲也不为过。

    曲川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小子粗鄙，大字不识几个，而且又在军中任职，平日里少不得与一些浑人交往，这做学问什么的是做不来的，要是这样败坏了大人的名声，这小子可就该万死了！”

    虽说得好听，可纪宪还是听明白其中的意思，换成寻常书生士子说这样的话，估计早就被他赶出纪府了，可这一次纪宪并没有动气，只是笑道：“本史知你心中所想，不过你放心，既然不愿意也就罢了，就冲着救了小女性命之恩，本史也要保你后半生官运亨通！”

    说别的没用，只是这一句就让曲川来了精神，官运亨通，这可是曲川最感兴趣的东西，只是不知道这个纪宪的权势多大，能让他到达什么样的程度罢了。

    曲川躬身道谢，脸上堆起了一脸的笑容。

    纪宪端起茶碗抿了口茶，悠悠然的说道：“曲川，你可知道为何幽州征战不断？民不聊生？”

    说道这个，曲川倒是点了点头，他为幽州人，如何不知道幽州的局势，立即开口应道：“鲜卑乌桓，狼子野心，每年都要大肆劫掠西北之地，其中幽州所受最重，每年到了冬季，这些野狼就要出来，可惜今年虽公孙越将军来了洛阳，要是还在幽州，定要将这些野狼斩杀殆尽！”

    “好，好个雄心壮志！果然是本史看中的年少俊杰！”

    纪宪很不吝啬的夸耀了一番曲川，这才继续说道：“虽说斩杀鲜卑乌桓野狼，乃是大功一件，可你也该知道，这鲜卑乌桓有多少控弦之士，岂是说杀就能杀干净的，恐怕穷尽一生，也杀不了多少，何况鲜卑乌桓势大，一旁还有扶余虎视眈眈，幽州之地可谓是龙潭虎穴，眼下天下动乱，我大汉帝国如何倾尽全力剿灭那些狼子！”

    “在这局势之下，只有先稳住鲜卑乌桓狼子，为我大汉朝争取时间平定那些乱民，待天下恢复安宁，纠结我大汉朝百万之士，区区鲜卑乌桓算的了什么，他们的死活都在覆掌之间！”

    “可惜啊，这大好的局势被人搅乱，盘踞代郡的公孙氏族就是其中一员，眼下不知与鲜卑乌桓修好，缔结盟约，还妄起刀兵，引两国之间兵祸，陷幽州百万百姓于死地，真正是走兽所为，心怀不轨！”

    “曲川，你为公孙瓒麾下军侯，应该知道此人的品性作为，只要你能挺身而出，将此人的狼子野心所作所为都揭露出来，为我大汉朝除去此毒瘤，那还何愁东北边疆平定，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是百姓之福啊！”

    纪宪说的兴起，口沫横飞，小案上的茶碗都跳了起来，眼神灼灼，紧盯着曲川，那股躁动的心绪让人很是热血沸腾，若是还有第三人在场，估计就得立即拔刀子去找公孙瓒拼命了，可他面对的，是曲川，一个从战场上走出来的军卒，一个身在幽州，无数袍子倒在鲜卑乌桓人铁蹄下的幽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