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三章 人心(2/2)
作者:李飘红楼
    梁铄瞅了他一眼,虽然这是他弟弟,那一个则是他过去一直都很喜欢的妹妹,他对她也没什么不满的,可是不得不说,他的这个弟弟在男女关系上从小就没用,四十几年过去了,时至今日,还是很没用,一点长进都没有,这些年关于男女的时间八成都被他活到狗身上去了!

    ……

    长禧宫。

    凤床上,服用了安神汤的梁喜正卧在锦被中沉沉地睡着。

    梁敖坐在床边,他的双眸凝在梁喜恬静的睡脸上,指节修长的大手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妹妹窄瘦的脸,轻轻地抚摸着,室内非常安静,只有百合香焚烧在香炉里冉冉升起的香烟,在烟云缭绕中,许多被刻意粉碎的片段又一次涌入脑海,让他的心狠狠地颤了颤。

    “哥……哥……”幼小的妹妹奄奄一息地躺在他的怀里,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她就那样无力地仰着头,仿佛就要折断了似的,她用破了皮沾着血的嘴唇无意识地呢喃,周围的鲜血他看不到,周围浓重的血腥味他闻不到,他身上的鲜血他也看不到,他只能听到她用柔弱微小的声音可怜地唤他“哥哥”,那一刻他的心都要碎了,那衣不蔽体的凄惨形状是他一辈子的恶梦,是他每当想起来时都会颤抖的恶梦。

    “哥哥……”床上娇弱的人儿发出梦呓似的呼唤。

    梁敖的心狠狠一颤,眼眶微润,他在梁喜的脸颊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拨开她额头上的碎发,隔着被子紧紧地握了握被她交握在胸前的双手,轻轻地安抚着,温柔地说:

    “阿喜,哥哥在这儿,别怕!”

    轻柔却坚定的语气似传递给了昏睡中的梁喜,刚刚还觉得不安的梁喜似比刚刚平稳了许多,漂亮的眉逐渐舒展开,身体也不再像刚刚那样紧绷,她呼吸沉匀。

    梁敖稍稍放心,可内心中无尽的伤感和悔恨情绪却难以平复,甚至比刚刚更加强烈。面对虚弱无力的妹妹他觉得自己就快无法呼吸了,放在被子上虚握着梁喜双手的大手在微颤,在不受控制地微颤,无法停歇的颤抖在全身蔓延,他的心脏抖动得厉害,他用力咬住嘴唇,几乎快要抵挡不住往昔的残酷记忆带给他的痛苦浪潮。

    他逐渐用力地捏住锦被的一角,越来越用力,被角在他的掌心里皱成一团,几乎快要破掉了。

    “阿敖。”柔婉的嗓音在身后轻轻响起,打断了梁敖内心如澎湃海浪一般的痛楚,让他能够稍稍喘息。

    梁敖回过头,母亲正站在远处的珠帘前。

    顿了顿,他松开被子,站起身,向母亲走过来,轻轻唤了一声:

    “母妃。”

    薛贵妃无声地转身,离开内殿,来到外面的大殿,坐在窗下铺陈锦绣丝缎的软榻上,挥挥手,示意他坐下。

    梁敖坐下来。

    “刚刚凤仪宫那边传来消息,太子妃今晚诞下了皇长孙,母子平安。”薛贵妃轻轻地说。

    梁敖微怔,半天没有言语。

    薛贵妃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地叹了口气,嗓音轻软地道:“我是自己肚子不争气,没能把你生在太子之前,原本我也是以侧妃的身份入府的,再怎么也越不过皇后去。先前太子妃生了三个丫头,原本希望你能生下一个嫡长孙,结果不仅是庶出,还是个不中用的,连门都出不了,更别提让陛下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了。”

    梁敖没有做声。

    “皇长孙一出,太子殿下的位置更稳了。”薛贵妃轻声说。

    梁敖不知道该说什么,依旧没有做声。他有些心烦,他自然有野心,也有自己的一番抱负,可是暗藏在心里的野心和抱负被直白地说出来,他总觉得有些无法接受。他已经不是孩子了,即将而立之年他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子女,他不认为他的事情需要母亲插手干涉,本来薛家的底子也没有魏家深厚,再说就算他需要母舅家的势力,他也会自己去联络去想办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觉得,母亲对他管的似乎有点多了。

    当然这样的念头只是一瞬,梁敖是个孝顺的人,即使从小没有生长在母亲身边,对自己的生身母亲他还是很敬爱的,所以他一句唱反调的话都没有说。

    “太子殿下需要从长计议,剩下的那几个最近越来越不安分了,居然算计到我的头上来了。”薛贵妃勾起唇角,冷笑一声,她是个温婉柔和的人,即使是在冷笑着,充满了嘲讽与森凉的笑意却不会让人感觉到一点不舒服。

    “母亲怀疑今晚的事是老七?”梁敖皱了皱眉,有些意外。

    “母亲早就对你说过,老七绝不像他表面上那样玩世不恭,那小子最是有心计的,最近朝堂之上关于陛下对太子不满的传言已经人尽皆知,那小子听到了风声,自然也开始蠢蠢欲动了。人贵在自知之明,他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一个宝林的儿子,文不如太子,武不如你,没有一争高下的能耐,只能想到把水搅浑了然后浑水摸鱼。”薛贵妃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轻蔑地说。

    梁敖没有说话,太子风头正劲,没有理由在后宫里搅浑水,所以今天的陷害太子首先就被排除了,以梁敖对梁敕的了解,梁敕也绝对不屑去做背地里耍阴招这种事。至于梁故,这个弟弟虽然比他小了几岁,可是关于这个弟弟,他有点看不透他。说梁故玩世不恭并不准确,梁故从小时候开始就是一门心思地为他五哥好,仿佛梁效就是他生活的中心,而他自己的生活则无关紧要,他的所有心思都放在梁故身上,自己却过的很随便。母亲常常说梁故是一个眼神不讨喜的人,可说到耍手段,梁敖还真没见过。今天的这桩陷害,没有子嗣的宫妃没必要也不敢这么做,那么通过提出先皇后来削弱薛贵妃的势力,能做出这种事来的恐怕也只有诸皇子了。

    可真的会是七皇子吗?

    “还有老九,你不要和他太近。”薛贵妃郑重警告。

    梁敖皱了皱眉,梁敞是他的人,也是他手下最得力的人之一,母亲这么说就好像是在离间似的。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算梁敞不是他的弟弟,他也不愿意属下和他离心离德,更何况梁敞还是他弟弟,从前在蓬莱宫中的德仁殿念书之时,他最照顾的弟弟就是最年幼的梁敞。

    母妃的话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阿敖,你别忘了母妃告诉过你的,老九的生母是怎么死的。”薛贵妃见他似乎没有听进去,再次严肃地警告了一句。

    梁敖眼眸微闪,表情沉肃下来。

    “母妃知道小时候你和老九最要好,可是成大业者怎么能被感情牵绊左右,自古以来,称孤道寡就是这么回事,人可以用,却不能动情,人可以信,但不能全信。你要走的是一条锦绣辉煌之路,这样的你注定了只能踩着一个又一个人独自走下去,你是不能有同行者的,所有人到最后都只能变成你脚下的青石,这就是帝王之路。”薛贵妃一字一顿,认真地说。

    “那父皇和八叔呢?”梁敖对这样的话有些反感,语气有点冲。

    薛贵妃一愣,紧接着扑哧一笑,说:

    “你以为你父皇和你八叔是并肩同行的关系?你八叔只不过是你父皇脚下一块合用的垫脚石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