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1/1)
作者:老童生
    一刀被愤怒所包围。当伍四刚死的那一天,他无比的伤心。当他把伍四亲手埋了的时候,他想不通了。在北边那些似人非人的人将三个爹和自己围在里面,终日训斥着叫三爹,二爹,大爹干活;大爹累死了,二爹为了让自己出来也被他们杀了;以后,以为出来了便好了,因为这里没有那些似人非人的东西,可是好不容易日子慢慢开始好了,三爹死了,被人杀了。

    他身边最亲的人一个个的离去,他恨那个夺走他最后一个亲人的人,他要去找到那个人,然后也让他明白自己的痛苦,让他明白自己无助的感觉。一刀磨锋利了柴刀,他不知道这柴刀可以让人痛苦到什么地步,无助的感觉能强到什么地步,总之,他需要它。

    一刀走到一处岔路口,顿时犯难了。该去哪里呢,哪里才可以找到那些收粮的人呢?一刀四处张望,看到右边一条路的不远处有一条白色布旗在空中荡来荡去,想是定是有人,便想过去问问再定。

    到了那旗下,发现路边竹林之中有二个草棚,露天草棚内摆着三张桌子,几条长凳,桌子中间放有竹筒和筷子;竹林之中十只鸡来回奔跑着捉虫嬉戏。一刀看着这草棚想到自己和三爹搭建房子的情景,忍不住眼泪哗哗流下。另外一个草棚之内一个老者端了一盆水出来,见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穿得破破烂烂的站在路边,满脸是泪,忙将木盆放在桌上,过来和蔼地问一刀道:“你怎么啦?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这一问不打紧,一刀哭得更是伤心,那老者见状,摸不着头脑,见自己一问,这少年竟哭得更厉害,忙对着草棚内叫道:“老婆子,你出来看看这孩子怎么了!”一个老太从棚内走出,一见状便道:“哟,这是谁家的小孩呀,怎么一样人在这里哭呢?”那老者道:“就是不知道呀,问他他还哭得很凶了。”那老太道:“八成是饿了!”

    那老者将一刀拉着在棚内长桌上坐下,对一刀道:“你先在这里坐会儿,我跟你奶奶去给你拿吃的!”说罢便同那老太一同进另一棚中去了。不大功夫,那老者便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蘑菇汤放在一刀面前。一刀见到那蘑菇汤更是放声大哭起来,那老者何曾知道一刀在伍四死前,两人正是商量等一刀采了野菇后两人晚上做菇汤喝。

    老者见一刀看见蘑菇汤后哭得更厉害,以为这小孩定是不喜欢,忙道:“别哭别哭,不喜欢再给你换!”一刀听了要换,忙将双手捧住了碗,抽噎着道:“喜欢!”一刀哭了这许久,悲伤早已稍减,再加上前二日只在伍四坟前喝过一口汤,今天又寻了半天路,肚里也确实饿得不行,急急忙忙地便抓了碗筷一口气吃了个碗朝天。那老者见了,脸上露出笑容,心道:“这孩子定是找不着家了,许久没吃东西,饿得慌了!”老者见一刀好像还未吃饱,又道:“喜欢的话我再去给你做一碗?”一刀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并不说话。那老者高兴地对着另一间草棚叫道:“老婆子,再做一个野菇汤!”

    不太一会儿,路上来了五个赶路的人,也进了棚内向老者要了几个小菜,五碗白米饭,吃了后便取出几块小碎银子付了帐便匆匆去了。一刀从未在外走动,见那几人吃了东西要给那老者东西,便在全身上下摸了摸,身上除了伍四给自己的匕首和烂布包着的柴刀,便什么也没有了,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见那几个人吃饭后的几个碗和几双筷子还在桌上,忙起身去收拾了,端进棚内。那老者和老太还在棚内忙,见一刀端了碗筷进来,那老太急道:“瞧这孩子干什么?快把碗筷放下,让爷爷奶奶来!”一刀低声道:“我喝了汤没有东西给你们,就让我帮你们洗碗抵吧!”那老者老太相视一笑,顿时明白。老者温和地道:“不用你洗碗来抵,那是爷爷奶奶请你喝的!”一刀摇了摇头道:“不行,该洗就得洗!”二老无法,便只好指了洗碗筷之处,一刀便取了盆,接了水在屋内洗起碗来。

    过了不久,又来了几波客人进了棚内要了东西吃,一刀仍旧抡着收拾碗筷擦桌子,直喜得那老头老太连连点头。一刀洗了半天碗,见天色将黑,忘了自己还要去寻那“收粮的”,正欲向二老寻问路径,外面又来了十几个人,嘈嘈杂杂的便将棚内的三张桌子坐满了。

    一刀在门边一看,见路边拴着十多匹马,十多个身穿盔甲,腰挂长剑的人坐了满满三张桌子。那些人刚一坐定便要那老者杀鸡,取肉取酒。那老者不敢怠慢,便和那老太一起捉了三只鸡炖着。又准备了几盘冷牛肉,几壶酒,炒了几个小菜端了上去。那老者连连向那十几个人道歉道:“鸡已经炖着了,几个军爷先喝点酒,鸡一会儿就好!”那十几个人狼吞虎咽,见老者在旁边多话,一个小胡子军官道:“你自去忙你的,做好端出来便是!”那老者连连称是,便又回屋忙去了,一刀自是帮着跑上跑下。

    十几个人直闹到了月上中天,喝光了店里的所有的酒,后来又叫宰了三只鸡,才一个个摇摇晃晃的起身离去,那老者见着凌乱的桌子连连叹气摇头,一刀在旁边疑惑地问道:“那些人吃了东西为什么不给东西给你?”那老者听一刀这么一说,忙伸手捂住了一刀的嘴,看了看未走多远的军士道:“小声点,他们是这一带收粮的军官,他们可惹不起呀,只盼他们吃了东西不再要粮要钱就行了!怎么可能还敢要钱呢?”

    一刀心头一震,那老者别的话都没有听清楚,但是“收粮的”三字字字却如雷击一般打在心头。二话不说,一刀便向那尚未走远的十几个军士奔去,那老者见一刀二话不说便跑了,只是惊在当地,不明所以。

    一刀沿着大路跑了一程,便听见前面大路之上马蹄“得得”之声和那十几个军士吵吵嚷嚷的叫骂声。一刀心里一喜,开始还担心这些仇人骑马早已走得远了,想不到没有追上多久便己追上。

    那群人因为喝了酒,东倒西歪的上了马之后一个个嘴里胡言乱语的互相叫嚷,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胡话。天黑醉酒,路又不好识,只得一个个迷迷糊糊的牵了马缰,慢腾腾的在路上看一程行一程。

    一刀紧紧跟着众人身后,早已将柴刀退了破布,握在了手里。一刀年纪虽小,自也是知道自己是打不过这群军汉的,虽然他们喝了酒,但是十几个人拼起命来,岂是一个十三岁小孩可以对付得了的?

    况且一刀虽然心中有杀了那些人为伍四报仇的心,但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哪能说杀人便杀人的?由此,一路之上一刀想了又想,都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只得一路随着那些人,小心在意的不被对方发现。

    那十几个人一路调笑着慢慢走,说一些胡话。一会儿说什么李四的婆娘的兔儿白,一会儿又有人争着说什么李大人家的小妾的兔儿那才白。一刀心中道:“怎么都在说别人家的兔儿长得白,难道现在家家都在养兔子,那又有什么好说的?”

    说了许久胡话,内中有一个人道:“自从做了这收粮的活儿,那才叫过得滋润,哪像过去和类人打仗,天天把脑袋提在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就丢了,而且又没个钱拿,天天冷馒头啃着,那不是人干的活!”黑暗中一个军士含含糊糊地道:“头儿你总说你和类人干过仗,以前兄弟们还相信,可是自从前一日你杀了枣树村的那个村汉,把你吓得屁滚尿流的,兄弟们便有点怀疑了!”黑暗中那人“呸”了一口道:“那是老子好久没动刀子了,况且这城主管得极严,说不许伤了村民,老子一下子才没反应过来,蒙圈儿了!”说罢,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黑暗中又有一人说道:“都过了二天了,头儿你看现在啥事也没有,我看那村汉也就一个人,还说等儿子回来煮野菇荡,那村汉连婆娘都没有一个,哪来的儿子!”说罢,一行人都连连嘟嚷着说对。

    一刀恨得全身颤抖,恨不得马上跳到这十几个人马前,大声告诉他们“我一刀就是那村汉的儿子,那村汉便是我三爹!”

    一刀牢牢盯着那个说话的军头,不敢一丝放松,连眨眼都不敢,生怕自己一眨眼间黑暗中再也辨认不出那个杀了三爹的人。十几人行了一程,那军头在黑暗中迷迷糊糊地道:“兄弟们,我要回家了,你们慢慢走!”说罢,便往大路旁边的一条小路之上骑着马偏偏倒倒的行去。

    一刀心中大喜,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