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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时候，秦鹤永回来了一趟。他果然已经调到了地方商业系统，给区商业局局长当助手，委以“局办主任”。但是工作千头万绪，总是加班，他也就不能不暂时保持老习惯，继续住在单位简陋的宿舍里。

    今天晚饭后，按计划他仍旧需要加班，局长们要开个重要的碰头会，他不能缺席。于是，秦鹤永当机立断罢了晚饭，利用这顿饭的功夫，回家去看看舒敬儒第一天戒烟戒得怎么样。

    秦鹤永走进观音北巷6号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小院里十分肃静。他刚要迈步走向北屋的小下屋，不料自家的房门开了，秦鹤雯出现在门口。当哥哥的只好说：“我回来看看舒先生。一会儿就走。”

    秦鹤雯叹息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舒先生遭罪遭大发了！”

    正说着，东屋门开，周惠云手里拿着活计，也走了出来，低声说：“秦主任啊，回来了？回来了好，这个院子没有你可就没主心骨了，不信你看看舒太太……”

    钱紫君一听这话，眼泪刷地流淌下来……

    秦鹤永没言语，径直走向小下屋。钱紫君立即跟了上去。

    秦鹤永走到小下屋门前，首先一眼看到的是房门上了锁。

    秦鹤永回头瞥了一眼追上来的钱紫君，问：“这是你给上的门锁？”

    钱紫君连忙解释说：“不是说戒烟很痛苦吗？我们怕敬儒受不了折腾，疯跑出去丢人现眼……”

    秦鹤永想说上锁不对，不便处理危急情况，但又怕这样的说法吓着钱紫君，便叹了口气，说：“丢人事小，生命事大。我相信他要是真敢跑到大街上去犯烟瘾，不招来一顿臭揍才怪……”

    说着一推门走了进去。

    见到眼前的舒敬儒，秦鹤永尽管做足了思想准备，但还是不免吃了一惊。昨天的舒先生，虽说因为长期抽大烟，已经变得形容憔悴，黄皮拉瘦，但精气神还在，还是个人样；而现在的舒敬儒，面色铁青，萎顿不堪，不住地哆嗦，半人半鬼。见到有人进来，似乎无动于衷。

    秦鹤永向四面看了看环境。走到舒敬儒身边，将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微笑地说：“老兄！我来看看你——你毕竟是走完了自主戒烟的第一步，毅力不小，值得祝贺呀！……”

    不料舒敬儒却突然愤怒起来，伸出两只瘦骨嶙峋的大手，闪电般掐住了秦鹤永的脖子！

    秦鹤永卒不及防，吃了一惊，两只手本能地伸向脖颈，力图宽解，瞥眼看到舒敬儒正咬牙切齿，目光狰狞得可怕，自己已感到了紧急窒息，怎么办？来不及多想，自救要紧，秦鹤永拼出全身的力气扬起右手狠命地扇了舒敬儒一个耳光，把舒敬儒打倒在地。

    秦鹤永跑出小下屋，不料跟伫立在门外的舒老太太撞个满怀。幸亏秦鹤永手急眼快，扶定了老人。舒老太太问：“你怎么来了？”

    秦鹤永也问：“您老干吗站在这？”

    舒老太太只是拿拐棍狠狠地戳了戳地。

    秦鹤永不容分说搀住了老人一条胳膊，示意钱紫君搀住她另一边，两人一齐用力，把老太太架离了小下屋。老太太嚷叫：“你们这是干啥呀！快把我放下！快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