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五章(2/2)
作者:花朝十四

    何昇微微一愣,其实他根本就没想到尹任昭会如此淡定,但还是抬手回礼,说道:“尹大人,皇上招你觐见。”

    “总管客气,草民早已经被贬官回家了。”

    尹任昭言语中带着一丝谦卑和客气,这下到让何昇不知道如何回话了,只好转过身要往勤政殿走,临走前,他凑近才看到,这魏深身后还跟着方禄,这下也不知道为何了,何昇权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只管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但是想都不用想的就是,陆高鸿怕是熬不过这个除夕了。

    何昇心中虽然并不为陆高鸿感到可惜,但是太子殿下身为皇上的亲儿子,也是何昇自幼看到大的,从前明贤皇后去世的那晚,只有太子殿下陪在身旁,那时太子殿下还只是一个刚被批准入朝旁听的清朗少年,却让他清晰又清楚的看着自己的母后郁郁而终,何昇想到这儿就觉得心疼。

    再后来,齐景炀放纵自己,皇上明面上自然是要指责太子,将太子的太傅太师全都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是私底下,只有何昇知道,皇帝正悄悄的感到自责,总觉得是自己对不住太子,对不起那个陪自己从东宫一直走上皇位的明贤皇后,至此,皇上对太子殿下有万般的耐心,旁人都道是陆丞相和蜀中王的帮忙,但是也就只有何昇清楚,这是皇上的愧疚。

    只可惜太子殿下并没有珍惜皇上对他的这份独有的耐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纵自己,陆高鸿而今做这些事,其实也是对太子恨铁不成钢,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何昇知道今日陆高鸿逃不过这一劫了,只可怜太子殿下,从今往后只有他自己为自己谋出路了,若是齐景钦登基,齐景钦愿意放过他,梅贵妃想必就是看在明贤皇后的份上也绝对不会放过太子的。

    何昇清楚,夏容馨绝非表面上看着那么仁慈,她在后宫能够脱颖而出,也必定是个狠毒的角色。

    尹任昭跟着何昇一步一步走上勤政殿,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当他一只脚踏入勤政殿发出声响时,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看着他,坐在正中央的齐秉煜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只有陆高鸿和尹薷没有回头。

    前者是因为心虚,知道尹任昭的到来意味着什么;后者则是因为心神难安,无颜面对父亲。

    陆绘灵回过头看着尹任昭,而后恍然想起其中的一些关系,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秦远道会去泾州千里迢迢找尹任昭回来,遥记得当时,他们并没有和尹任昭说起过尹薷怎么会找到他们帮忙,想来秦远道洞察到这一切之后,便都告诉了尹任昭,所以就出现了尹任昭会与陆高鸿对簿公堂的局面。

    陆绘灵这般想着,倒也连忙回过头来不敢看尹任昭。

    梁焕卿和梁寂秦远道看到尹任昭走了进来,不由得勾起了嘴角,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看这下人证物证具在,陆高鸿和陆绘灵还有什么好说的!

    朝臣们见尹任昭进来了,有一些曾经和陆高鸿一起共过事的官员们纷纷低下了头,他们都不愚蠢,大概都能猜出陆高鸿今日是在劫难逃了,纷纷想着自己有没有和这件事牵扯上关系,如若没有,那一切皆有回旋的余地。

    他们不知道的是,秦远道和梁寂不仅仅是要扫除陆高鸿这么一个朝廷的毒瘤,今日带来的方禄,更是为了借这件事肃清官场而来的。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先把盛宴的幕后黑手绳之以法才行。

    何昇走上前,对皇上说道:“皇上,尹任昭带来了。”

    齐秉煜自然是看见了。

    尹任昭自从进勤政殿起始,眼睛便一直盯着尹薷的身影不离开,他回想起在泾州时,秦远道说的那一番话,心里由衷的对女儿尹薷感到愧疚,如今看着她以罪犯的姿态跪在大殿中央,所有人都回头看着自己时只有尹薷强忍着回头的欲望,尹任昭心里清楚,女儿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她如今这副模样,而尹任昭如今也才知道,自己的女儿尹薷,从小捧在掌心里长大的乖女儿,其实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受。

    这么想着,尹任昭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自己怎么还有脸面做人的父亲的,在女儿最难熬的时候还要雪上加霜。

    尹薷听着尹任昭的脚步声慢慢向自己靠近时,身子却不住的往一旁闪躲,她低着头,眼泪啪塔啪塔的往下掉着...

    尹任昭收回自己的眼神,但实际上眼眶早已经通红,他低头跪下,双手拘礼举于额前:“草民尹任昭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的尹任昭,被剥夺了锦帽官翎后,只能以“草民”自称。

    秦远道也随之拱手上前说道:“皇上,这便是微臣从泾州带回的证人尹任昭。他能够证明,案牍确实有被修改,以及,是陆丞相一家所为。想来就是如靖王妃所说,明妃娘娘与陆丞相暗中勾结,里应外合,这才让薷贵人心甘情愿的替明妃娘娘潜伏在梅贵妃娘娘身边,从而从中作梗破坏盛宴,同时也解释了为何当时羽箭的目标是望舒公主以及靖王妃了...”

    秦远道并没有继续明说下去,这一切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若真的是薷贵人所为,那么这场盛宴的对象以及矛头皆指向梅贵妃、望舒公主、以及靖王妃,这些人,可都与靖王爷有着莫大关系,薷贵人没有必要这么做,唯一的可能就是替陆绘灵办事,而陆绘灵,则有一千一万个理由要非杀了梁焕卿不可。

    当秦远道说完之后,陆绘灵的眼神明显有一丝慌张,她抬着头正要和皇上解释的时候,皇上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而是看着尹任昭,厉声问道:“确有此事?”

    尹任昭知道皇上是在审问自己,便低着头说道:“回皇上的话,确有此事。当时罪民鬼迷心窍,辜负皇上信任,贪污了巨款填补自己欠下的赌债,随后东窗事发,罪民便托人送信给身在宫中的薷贵人...贵人当时为了救罪民,私下变卖了自己身边唯一值钱的东西,但依旧不能弥补亏空...可是罪民不知贵人处境困难,依旧逼着贵人...随后明妃娘娘找到了贵人,说是能...能替贵人救罪民,只要贵人能听她的话...”

    尹任昭当时在台阶下细想了所有事情的经过,如今脑海里还能浮现出因为自己的不争气而让自己女儿低声下气求人时的卑微模样,他一边说着,一边泣不成声:“随后陆丞相就找到了罪民,说是罪民有个好女儿...当时罪民鬼迷心窍,浑然不知道是贵人为了救我...若是早就知道...若是早就知道...皇上,千错万错都是罪民的错,罪民罪该万死,求您宽宏大量,饶了贵人吧...”

    听到这里,其实陆高鸿心早已经死了,他已经不敢再抬头去看齐秉煜的神色的,不用看他都知道,此时皇上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

    一台白玉砚台从齐秉煜手中砸了下来,直直的砸在尹任昭额前,随之齐秉煜指着他说道:“你自然是罪该万死!”

    尹任昭额前一下子血流如注,尹薷见了,连忙爬过去扶住尹任昭,本就素净的脸上早已经是全是泪痕了。

    她扶着尹任昭,看着自己父亲额头被砚台砸出血,内心心疼又愧疚,她看着皇上,说道:“皇上,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您要罚就罚臣妾吧...皇上...”

    齐秉煜此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尹任昭死有余辜,可是尹薷实乃是受奸人谄媚才筑下滔天大祸,罪魁祸首本就是陆绘灵和陆高鸿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