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2/2)
作者:花朝十四
    齐景炀坐在软塌之上,身子慢慢的往一边靠着,用手枕着头,眼睛看着门口放着的长信宫灯,眼角划出了两行清泪,但是面容依旧呆滞,心中想着自己在东宫的朝朝暮暮与往昔岁月,原来直到要离开了才会懂得珍惜,这句话说的一直都对,只可惜齐景炀愚昧,等到所有东西都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齐景炀手慢慢的攥成一个拳头,咬牙切齿的隐忍着,最终怒吼一声,一挥手将桌案上的果盘茶盏一并推倒在地,殿内伺候的宫人连忙跪下大呼:“太子息怒。”

    他们还并不知道齐景炀此时已经不是太子了,但他们的不知在齐景炀眼中全然成了嘲讽,齐景炀坐在软塌之上,用力的捶了一下桌角,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可能让你有反击的机会!不可能!”

    齐景炀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就算破釜沉舟,也要让齐景钦付出代价,决不能让齐景钦有机会来报复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把自己所承受过的苦难,让齐景钦和夏容馨切身体会一遍!要让他们也知道自己所经历的那些拜他们所赐的刻骨铭心的疼痛!

    今夜的漫漫长夜依旧是慢慢长夜,但是对于东宫而言,却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天朝的东宫经历了十几位太子,但是却没有一位太子是在还没有登基上位就被废黜的,这一定会成为天朝东宫史中的屈辱,而这本人,就是齐景炀。

    在荣富和空岩的指挥之下,东宫的宫人们有序的将所有东西都装运好,赵佩瑜的尸体也被盖上了棺木,即将要运往现在的淙王府举办葬礼。

    菡瑶扶着棺木一路泣不成声的走出东宫,齐景炀就跟在身后,双手垂着,宽大的袖摆随风飘摇着,这会儿宫中并没有什么人,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夜深人静之时,他们一行人扶着棺木慢慢的走出东宫,走过长长的甬道,走出皇宫大院……

    菡瑶扶着棺木,身子早已经就哭的支撑不住自己了——八年前,赵佩瑜坐着大红色的八抬大轿一路风风光光嫁入上京城,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坐着轿子到了东宫,那是个举国欢庆的时候,整个上京城都在为他们献礼,皇宫张灯结彩,火红一片,他们登上高台,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誓,拜天地成夫妻,立誓携手共度余生,她永远都会是他的妻。

    那时菡瑶就在身后看着,为他们高兴落泪,菡瑶知道这是郡主一直想要嫁的人,而今终于实现了愿望,菡瑶高兴的落下了眼泪。

    当时举国欢庆的一幕似乎还在眼前,满朝文武山呼而来的喜庆话儿似乎还在耳畔响起,但是此时红衣变白褂,喜轿变灵棺,只听他们都走出了东宫之时,何昇冷冷的看着方才挂上的白幡,甩了甩拂尘,对身后的一个太监说道:“赶紧让人把这些撤了,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过几日新太子入主东宫,可别沾了晦气。”

    齐景炀听见了,脊梁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他稍微顿住了一下脚步,身子稍稍倾斜了一点,想要回过头去看何昇,但是很快就又转了回来——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晦不晦气还不得是别人说的算吗?

    一旁内务府过来的礼事官正要吹奏丧乐时,何昇见他正把唢呐举起来,连忙小跑着过来了,轻声说道:“啊呀!你看这都是什么时辰了,安安静静的先出宫去吧,惊扰了皇上和后妃休息,你可担得起责任?!”

    齐景炀停了下来,看着何昇,何昇也只是赔着脸笑了笑,说道:“淙王爷莫怪罪,皇上睡得浅,这会儿醒了可再睡不着了。”

    吹唢呐的礼事官慢慢放下唢呐,看向齐景炀,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么仓皇的离宫,显然是有一些委屈了。

    齐景炀别过头去,又低下头,随后看着何昇,眼中已经闪烁这一星半点儿的泪花了,他说道:“那就按照何总管说的做吧,到底还是父皇要紧一些。”

    何昇笑了笑,说道:“哎!”

    何昇没有半点难过的意思,不是他不会装了,他也知道,齐景炀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而今对齐景炀好,恐怕就会成为夏容馨的眼中钉,看着刚才夏容馨那个情绪,恐怕是很讨厌关于齐景炀的所有人吧,这个时候,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了,别的什么都不要去管了,总归现在齐景炀也给不了自己任何好处,又何必呢。

    齐景炀心中像是赌了一口气,这会儿终于知道了墙倒众人推是什么意思了,齐景炀的背影萧瑟凄凉,荣富和空岩看着心中都忍不住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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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勤政殿还亮着一盏昏暗的灯,齐秉煜洗漱一番之后,坐着桌案之前饮着一壶小酒,何誉在一旁早已经劝说了无数次:“皇上,该歇下了。”

    但是齐秉煜心中有郁结,怎么也睡不着,他担心这个时候的齐景炀,齐景钦,还有到如今还没传来消息的梁焕卿,种种事情,让齐秉煜怎么睡得着……

    “何誉,朕是真的老了……”齐秉煜叹了一口气,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他们总在朕面前闹,朕真的很痛心。”

    何誉也只能苦着脸说道:“皇上得保重龙体才是,天下还仰仗着皇上呢。”

    齐秉煜摇摇头:“不行了……天下该是他的了,朕不行了。”

    说罢,齐秉煜喝完酒樽中的最后一口酒,起身走向的龙榻……

    何誉自然是知道皇上口中的“他”是谁,想来皇上早已经下定了废黜太子的决心了,今日之事,不过只是一个起火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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