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家。(1/1)
作者:归帆斜阳里
    张起的住所,在府邸西北角,一间平房,虽非单门独院,但偏僻幽静,极少有人来。房前一陇修竹,随晚风摇曳,在夕阳中留下斑驳的竹影,淡泊而宁静。家在望,让张起步履轻松,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意。

    走过竹下时,一条翠绿色的尺长小蛇,突然弹落在张起头上,咝咝作响吐出腥红的信子,探向张起的耳朵,颈项,“小翠,别闹啦!我身上很脏。”张起爱怜地把小蛇从头上抓了下来,小蛇顺势缠在他的手上,如红宝石般的眼珠,对着他左看右看,颇具灵性。“喵、喵”屋门口传来两声猫叫,对主人不关注自已表达不满,“懒肥黑,又睡了一天,再这样下去看你怎么抓老鼠。”张起笑骂了一句,带着小蛇走到门口,一只又大又肥的黑猫,依然懒洋洋趴着,只是把头抬起来,漆黑的眼珠眯出一道金黄的细缝,盯了张起一眼,又把头搭在双爪上,对主人爱理不理的样子。

    一蛇、一猫,不仅是张起的宠物,更是玩伴,甚至是朋友。由于孤独内向,在同龄人中几乎没有朋友,从小就喜欢独自到城外龙、虎两山上玩耍,追逐野兔小鸟,捡点花草石头,很开心。或者忧伤的时候,就发呆回忆父母的样子,想不清了就想象补充。春去秋来,白云悠悠,这样的生活方式一直持续到现在。八岁时,在虎山的一棵枯树洞里,发现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野猫,带回家收养。九岁时带着活崩乱跳的小野猫上蛇山,小野猫不知从哪个旮瘩刨出个蛇蛋,童心大起之下带回家,放在被窝里,经过几个月,居然真孵化出条小蛇,当时清晨醒来,发现枕边有条小蛇,还吓了一大跳。近两年来,两个小家伙对他很依恋,只要他回来,就形影不离,但只要有其他人来,就会躲得不见踪影,所以府中上下,没有人知道张起有两只可爱的宠物。有一点让张起很头疼,两个小家伙很挑食,只吃两山溪水中捉的小鱼小虾,还必须是活的。好在溪水中鱼虾甚多,捉之不难,张起干脆在屋后挖了个小水塘,把捉来的鱼虾放在里面,任由两个小家伙取食。

    “肥黑,把我的毛巾拿来。”张起打了盆水,喊了一句,黑猫喵叫了一声,表示抗议,然后一闪进到屋内,片刻叨着毛巾来到张起身边。他取下毛巾,摸了摸猫头,洗漱起来。多天参与搬运物资,灰尘满身,疲惫无比,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他这样的孤儿,只能在府中公共食堂,和下人一起吃饭,按理应该单独一份好的饭食,但由于没人管,渐渐和下人吃的一样,张起也从未找过长辈申诉。现在过了饭点,又要饿肚子了。

    好在独立生活久了,也知道预留食物,洗漱完后进屋找出个冷馒头,倒了碗水,坐在屋沿下啃了起来。这时小黑猫一下弓起身子,一闪就跳到屋后,缠在肩上的小蛇也一弹就不见踪影。张起一愣,这时有谁会来,不一会儿,一个老妈子,提着个食盒沿小径走来,远远见到张起就叫道:“起少爷,你怎么吃冷馒头,我给你留了饭菜。”张起迎了上去,接过食盒,致谢道:“谢谢李婶。”“你这孩子,谢什么,饿着了,快吃吧。”李婶爱怜说道。府中一个卑微的老妈子,因为早年受过张起母亲一点照顾,一直记着,对成了孤儿的张起一直很关爱,可以说是府中对他最亲的人,让张起感受到了人心的温暖,多年以后,当他走上颠峰时,依然记得。再残酷的世界,人性的光辉依然在底层闪烁。

    吃完饭后,虽然疲惫,但张起还是借着月光,在屋前练起拳脚。张氏名门旺族,几百年不倒,有严苛的族规,族中拨出巨资培养直系弟子,从小习文练武,按王朝规定,十二岁成为朝天百姓时,就会进行一次考核,通过者会专门培训,以期能进入王朝各大学院深造,成为国之栋梁。精英分子,也许会被仙门选中,成为万众景仰的修士,护佑家族。而落选者,无论是谁,会被打发出去,照看家族生意或田庄,不再享受家族特权,并从直系族谱中除名,除非为家族建了奇功,才能重归直系族谱。虽然很残酷,但保持了家族的竞争力,不至于使家族几世而没落。

    对于这些,张起知道得不多,但对有一点很好奇,那就是传说中的修士,据说能呼风唤雨,飞天遁地,无所不能,虽然没见过,但无比向往。不过摆在面前的是,还有一年多点的时间,就要参与考核。考什么?怎么考?没人教他,也许正如门子议论的,他的资质太平凡了,不可能考过,所以无人关注。

    在张起心中,却并不太关心结果,考不过又怎么样,不会比现在的生活差多少吧。母亲在弥留前多次盯瞩,不要强求出人头地,不要学父亲,要随遇而安,平安快乐地活着。所以小小年纪,却有大人的苍桑心情,对事对人,看得开,看得淡。但在族中学习时,对知识技能却很上心,虽然一点都不突出,但文武教习都觉得,这孩子省心,不惹事,教的东西学得中规中矩。

    龙虎拳,族中最基础的拳法,练皮肉,煅筋骨,练到极至时,身若游龙,虎虎生风。张起在月光下摆开架式,有板有眼地练了起来,可惜招式不错,却无其神,更无气势,不是他理解不了,而是有心做不到,皮肉松驰,筋骨无力。叫肥黑的小野猫,在角落里看着,很人性化抬起爪子捂着眼,真看不下去了。叫小翠的小蛇,挂在竹子上,看了一会儿,连蛇信都吐不出来,叭叽掉地上,象被气死了。

    没有爹娘的孩子,真的是根草,同龄人的父母想方设法,为孩子觅良方,找奇药,洗髓易筋时,张起只能在山上,寻找仅有的一点快乐。别的孩子,在名师指导下开小灶时,张起只能盘算着,明天该求谁,修补一下漏雨的屋子。

    一套拳打完,张起有点踹气,但并不沮丧,这是常态,努力过了,问心无愧。擦了一下身上的汗,走进屋里,准备睡觉,但站在床边,惊恐中带有一点期待,喃喃自语:“那个怪梦,怎么越来越频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