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兵灾.(1/1)
作者:归帆斜阳里
    兵慌马乱的世道,太平镇终究不能置身事外。大年夜,一支军队,直冲太平镇而来。逃又没处逃,镇上顿时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别说过年,能保命都不错了。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把芥儿惊醒。寒冬腊月,谁会到这儿来,不会是过路的歹人吧?家徒四壁,不怕偷不怕抢,可歹人恼羞成怒,或者为隐匿形踪,也是会杀人灭口的。

    芥儿翻身起床,迅速钻到墙角的,茅草堆中。手中还紧紧握着蔑刀,为自己壮胆。“就在这儿躲,先进去。”一个声音传来,随之门被推开。火折纸被点燃,照出几个大人小孩,惶急的面容。

    危难降临,甑府管家,想到了这儿。就在山脚下,地处偏避,有现成的茅屋,可遮风挡寒。“好臭!”-----“阴寒潮湿,怎么能住人。”------“将就点吧,快烧点开水,煮点东西吃,又冷又饿!

    灶里终于点燃了柴,众人涌在灶口烤火。可大麻烦来了,大家慌忙中,都忘了带食物。甑府管家到里屋翻找,可一无所获,狗崽子家,怎会有粮食。只有明天冒险回府,带点粮食回来,否则,乱兵久不离去,大家还不被饿死。

    找出几个破碗,众人也不嫌脏了,喝着开水暖和身子。可越喝,肚子越咕咕叫,几个小孩更是又怕又饿,开始哭泣。就在此时,地上多出了一道影子,甑府管家最先发现异常,抬头一看,吓得尖叫。

    一个瘦小的身影,静静站在门口,手中拿着把雪亮的小刀。“你、你---你是人是鬼?别---别进来!”甑府管家头皮发麻,哆嗦着大声开口。众人更是吓得,颤抖不已。

    瘦小的身影,怔了片刻,转身消失。大家认出了,这个瘦小的身影,就是狗崽子芥儿。“这里就是他的家,我还以为他,早就死了。”甑府管家不可置信开口。就在大家忐忑不安时,听到外面有搬东西的动静。

    芥儿提着一个草袋,再次走进屋内,把袋子中的东西,倒在地上。可以食用的植物块茎、野果,还有些被冻得硬梆梆的小鱼虾,田鼠、黄鳝泥鳅。这些东西,大家平时根本不吃,可现在一个个盯着食物,眼中发亮。

    简单清洗,和着一锅煮了。没过多久,香气四溢,众人忍不住吞咽口水,等芥儿揭锅。几只破碗,在大家手中传递。几个小孩,更是用竹筷,在锅里捞肉吃,哪还顾烫不烫嘴。没盐没味的食物,此时在大家心里,胜过珍馐。

    叛军入镇,还算有人性,只收刮钱粮,抓壮丁,基本没有毁房杀人。甑大财主,自然成了首要目标。粮仓被洗劫一空,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搬走。猪牛被当场宰杀,叛军大快朵颐后,趁夜色逃窜了。

    祸不单行,第二天,官军追至。以资匪罪,把镇上百姓抓出来,集中审问。“交钱交粮,以赎尔等之罪!”领军将领黑着脸咆哮。他很愤怒,剿灭叛匪,朝庭却老是拖欠粮饷。后来给了道旨意,就地筹措。

    有了光明正大抢劫的执照,将领肆无忌惮了。可抢劫也是个技术活,抢着抢着,他抢出了经验。再穷再苦的地方,只要威逼,绝对有收获。这个什么太平镇,被前面的叛匪,捷足先登抢了一把,但肯定还能榨出油水。

    “将军!天见可怜,我们没有资匪啊!”------“大人!饶了我们啊,我们已经没有活路了。”------“请将军明查秋毫,是叛匪抢粮抢了我们的粮食,我们是受害者。”------百姓哭闹不已。将军冷冷一笑,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几个哭闹得最凶的人,被拖了出来,打断了手脚,“还有谁不服!”将军大喝一句,吓得所有百姓瑟瑟发抖,鸦雀无声。就连哭泣的小孩,都被家长用手死死捂着嘴。将军接着宣布了处置办法,每家每户根据房子大小,交纳钱粮,不交就以资匪罪立斩。当然也有奖励措施,检举揭发他人私藏钱粮者,可免纳钱粮。

    这一招,歹毒无比,戳中了人性中丑陋的痛点。绝大部分人,眼神闪烁看向甑大财主,还有吴老秀才。有个妇女,挣扎良久,举了手,被带到大帐内。一队士兵在妇女带路下,冲到甑大财主家中,不久就抬着几口箱子回来。打开后,里面是满满的银子。

    “王四姑,我甑某对你家不薄,你居然落井下石,良心被狗吃了!”甑大财主悲愤万分,心在滴血。王四姑是他家长工的老婆,那天把仅剩的银两,沉入枯井中,她的老公就参与了。“把他给我抓进来,好好招待,看他要钱还是要命。”将军冷冷下令。

    三天后,官军终于走了。留给太平镇的,除了满目苍夷,还有撕裂了的人心。以前人情味还算浓的镇上居民,现在相见都充满了仇恨、防备和不信任。出卖和被出卖,几乎家家都做过。当然,最大的受害者,是甑大财主,还有吴老秀才,谁叫他两是镇上,最富有的。

    甑大财主和吴老秀才,本可以躲。可一个对家财放心不下,想在家里守着。另一个仗着身有功名,不屑躲避,只让小儿子,跟甑府管家走。结果,悲剧了,不仅钱粮损失贻尽,还遭到极尽羞辱。

    开春后,两人开始报复了。佃户接到甑大财主通知,租子普涨三成,王四姑老公更是直接被开除,所租田地被收回。吴老秀才的私塾,学费翻倍,否则另请高明。

    太平镇愁云惨淡,家家都只能吃糠咽野菜,艰难度日。芥儿因其善行,甑大财主网开一面,给他留了一块地,让其免租耕种。而吴老秀才,听小儿子说,小哑巴会写字,更是大吃一惊。亲自考核后,让其可在教室外旁听,虽然免费,但要为书院承担大量杂务。

    做个顺水人情,还得到一个使唤的人。吴老秀才算盘打得很精,而且他还有个想法,芥儿以后,可作吴浩的书童,陪小儿子赶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