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永恒之境(1/1)
作者:栖木望曦
    简苍浩苦思的当儿,长空传来一声长啸,琅琅焉,锵锵焉,如古钟骤鸣,苍龙出渊,震得百灵摇曳,万物归寂,众人定神看去,但见那人蓝衣峻颜,颇有青天古月之风华。

    原来,赵毅陷入前所未有的紧张中,极度的恐惧压抑心神,陷入走火入魔的边缘,久久不能自拔,欲生欲死之间,那锦绣山河图竟微微一动,惊醒心神,想及适才,自己纵是跪地献宝,那锦衣少年难道会就此放过自己?

    自己若事先已知此人身份,难道就该任人欺辱、卑躬屈膝、苟延一时?心中唯有一思,万年不变,赵某欲求长生,挡我者死,想及此赵毅仰天长啸,破去心魔,脱身而出。

    罗永恒本是粗莽匹夫,无以回答简苍浩问话,本已烦躁,忽闻赵毅凌烈长啸,震得心神摇荡,怒言喝骂道:“哪来的小鬼,胆敢如此放肆?”

    赵毅乍破心魔,心思圆通,加之他之前心神波动,覆盖当场,洞悉众人心思,知道罗永恒外表粗鄙,内心卑贱,厉声喝道:“住嘴!本少爷堂堂圣门子弟,岂能容你这等荒门野户的区区走狗喝来唤去?老狗你听着,今日赵某且听之任之,来日赵某定要用你那污浊丑陋的项上狗头,来雪今日之耻。”

    罗永恒又惊又怒,又怒又惊,他见眼前的戟指少年,神行秀逸,如仙鹤天姿,闲云神影,一时之间,惊怒交加,倒也无胆乱行。

    赵毅回身,直视简苍浩,眼中冷光逼人道:“简苍浩,尔等既然无能护佑这一角之地,又何以堂皇立于此间?你听好了,赵某百年之内,必取你性命,千年之内,必亲上天宝宗为今日之事讨个说法。”在场少年男女,目睹赵毅豪气冲天,声势健扬,多齐声为其喝彩。

    一锦衣大汉,排众而出,仰天长笑,顾盼自豪道:“本人天道宗的周华天,今日跟随家祖来此不老天国见识,不想有幸结识赵兄这等人物,今朝且追随赵兄一行,我到要看看,这群苟且龌龊的利益之徒,能造出什么怪?”那罗永恒等惊闻天道宗之名,皆悚然而立,惶惶不能言。

    尔后,一众少年男女出言,同声皆道愿同往不老洞天,罗永恒等忽然惊觉:若来日在众人之中,找不到杀害少主之人,以这些少年的身份只怕会给不老天国带来莫测之灾。

    然而此时已然势成骑虎,若自己放下众人不理,首先就是在场少年男女自受不下如此戏耍侮辱;其次,以尊主性情,自己几人定然会被尊主无情灭杀;最后,自少主登塔,自己兄弟几人一直守在宝塔四周,那凶手无疑还在众人之中。

    罗永恒想到这里,抬眼看去,二弟也正看向自己,神识传音道:“大哥,一直以来我们只是保护少主的安全,若不能带凶手回去,则必死无疑,谁生谁死,我们管不着,只要你我无恙。”

    罗永恒行到众人面前,躬身一拜,言道:“老夫深知尔等皆是圣门高弟,我派与尔等皆属仙道一脉,然尔今我家少主无故被杀,老夫悲切失态,得罪之处,望祈海涵,如今真凶未现,真相难觅,老夫唯有邀请众位往不老洞天一行。”

    罗永恒这一刻循循善诱、苦口婆心,与上一时的的狠辣和残忍,宛若天地之两端,这样的差别,该被称为背叛。

    众少年人在矮檐下,唯有不去搭理他口中那无故有故,仙道里的是非对错,自古不在嘴上。

    事已至此,何必那些兜兜转转,曲曲折折?

    罗永恒转身抱拳道:“简兄,借塔一用。”也不待简老头答复,飞身而起,直入云霄,倏地那巍巍宝塔亦拔地而起,直飞云霄,几息之后,原本站在地上的众人,一个个如落叶着风,纷纷起飞。

    赵毅等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因此也不去抗拒,任其将自己收入塔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才恢复了意识,只觉肉身沉重,纷纷坠落,这番经历当初有过,也不甚惊,只是似乎又有不同,此刻身形坠落,如坠无底深渊般,久久不能脚踏实地。怕有半盏茶的时间,赵毅才觉身体有了着落,他肉身强健,种种不适,很快消失无痕。

    他抬眼看去,只觉自身似乎落在了一个巨大的深渊之下,遥遥九霄只见一片阴云堆叠的天。

    眼前众人大多萎顿于地,当空中更有人飘然落下,风韵如雪,那自然是修为较高的修士。

    众人回复意识时,空中一黑色飞影,徐徐言道:“这九重天狱乃天国圣地,此地灵气充沛,洞府延绵,也算是我等对冒犯众位的些许补偿吧。众位且在此安心修行,来日尊主归来,自会对种种前事有所交待。”听其声,观其行,正是那黑衣老者罗永恒,言罢,声形渺渺消散。

    众人见这天地之间那团濛濛渺渺的云气,皆知一时半刻难以出去,皆怀着难以名状的耻辱,选取一方洞府,以待来日。很明显,那罗永恒只是个卑劣的强盗,而不是骗子,此地果然灵气充沛,洞府延绵,唯一差别处,在于这些所谓的洞府皆无门无户,一眼看尽,充其量是一间斗室而已。

    赵毅随意选了一间,他心中虽然牵念圣囊之中的那具尸体,但依旧强收心神,因不知洞府情形,生恐尽在他人眼下,所以他一入洞府,佯装四顾,方觉这洞府甚是怪异,适才由外看里,一览无余,此刻由里看外,苍苍茫茫,不见一物。

    他四处查看,这洞府一眼看尽,似无可挑剔,然而他心底总觉不妥,心念千转之后,按下心思,瞑目盘坐。

    他却不知那罗永恒和那高瘦老者,皆在一面大镜前细细观摩着洞府中众人的神态。

    赵毅盘坐心中浮起此行种种,若非先前以大地坤壤将锦绣山河图祭炼为自身法宝,与自身合为一体,紧要关头,若非山河灵图救主,此时恐已身死道消。

    只是那种极度险境、生死的压力,对此心与神魂的洗炼亦是前所未有的。

    那危险与恐惧袭来的那一刻,心头无力以对,那一份恐惧,已然撼动了心灵的坚守,此情此际,自己走过那一份纠缠时,心静如海,万般是非尽已淹没在最深处。

    就在赵毅安然盘座的刹那,他心灵臻至永恒之境,他摒弃了所有的杂念,忘记了一切,忘记了尚有诡异的凶险窥视再侧,忘记了天外尚有母亲在倚门望归,忘记了万时铸就的自我。

    如置身于天地初开时,体内元力自然流转,与这浩浩大地的脉络,隐隐相合,或许只是持续了刹那,或许已是万世轮回。

    在他神魂复回的一刻,他感到我还是我,只是自己的心灵通透,神魂无暇,自己深深感觉到自身己心,前所未有的接近、亲近。

    赵毅暗忖:适才的自己,似隐身在这大地本源之质,混沌无我,再试却是总难企及,难道当真是可遇不可求?

    赵毅唯有放下,他运转元力时,顿时,一脸惊疑,方觉自己经历这一次曲折,经过适才这刹那永恒,自己的修为竟然再一次推向化气圆满,诡异的是,心底有种感觉,只觉那道基之期似可望不可即,眼前的大圆满到筑就道基,似有着渺渺万里,若还需无数个朝朝夕夕的细细打磨。

    他又徐徐运转神识去默察全身,又以元力去滋养神识,后以丹田里的本火,游走四肢百骸时,他神识里明晰的感受到本火传来喜悦,似乎在这一刻那一丛火焰,才真正接受了自己,绽出无穷的光热与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