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魔悯苍生(1/2)
作者:陆·小云
    术士摸了摸小童的脉搏,再次感受他体内的行脉,千真万确,小童的功力现在是雅正二段。

    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和尚明明以血饮功吸食他二人身上的功力,虽然在整个过程中,自己并没有觉得痛苦,反感到一股暖意在全身游走,连伤势都稍稍缓解。但这可能只是受到一些护元功法的影响,怎么还能使人的功力提升呢?

    何况小童体质特殊,大补犹亏,和尚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当初他的师父上官维把这半部血饮功传给自己,并对自己说:人有正邪,魔却没有善恶,要自己好好利用半本秘籍,多行善事。

    术士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魔功怎么用来行善事?直到他遇到先天大亏的陶怀清,发现只有用血饮功才能救治他的性命,虽然还是要饮食他人功力,但到底是为了救人,他以为这就是师父对他说的行善。

    可今日和尚的举动又该如何解释?难道他真的能用魔功救人?

    ······

    黄衣少女听了和尚的话,只觉得满脸烧红,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泪水直在眼里打转。自己只是一时玩心,想来地界游山玩水,怎知会遇到许多不测,几次都险些搭上自己的性命,还遭和尚一顿刀子。

    她也是个心善肠热的人,不然不会在和尚逼那术士自戕的时候,铤而走险。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和尚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相比之下,她在紫微宫里的那些老师、女官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你是魔,魔就是害人的!练魔功,入魔道,将来祸害苍生,泱及天下。”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谁跟你说,魔都是害人的?”面对黄衣少女严厉的斥责,律道子反而语气格外平静。

    “你自己问问,”他指指碧罗堂的众人,“他们,是不是都曾经被一个魔救了?”

    青衫老叟十分不情愿:“你放屁!”

    律道子不怒反笑:“为什么伽蓝派全是些臭鱼烂虾?老头,你年纪这么大,一定记得伽蓝派被天刹门踩在脚下苟延残喘的时候吧?”

    “木长老,我们退吧,以后再做打算。”一位碧罗堂的人突然说道。

    原来这位青衫老叟姓木,在碧罗堂处长老职位。

    律道子又笑道:“原来你姓木,难怪看起来资质平平,不太聪明的样子。”

    木长老被律道子讥嘲了几句,脸上青筋暴起,又听见有门人要打退堂鼓,更是怒不可遏,似乎已经忘了和尚已经入魔的事情:“退什么退!给我上!给我杀了他!”

    律道子也大喝一声:“我看谁敢?!动我一个试试!”

    很奇怪,他明明功力大涨,就算碧罗堂剩下的三人一齐上阵,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如果他先发制人,也有相当的几率赢下战斗。

    可是他没有,他好像在执着着什么,等待着什么。

    “我下不了手。”另一位碧罗堂人突然说道,用一种非常遗憾内疚的语调。

    “我也下不了手。”

    律道子那风华绝代的一剑,震慑到的人远不止小童一个。这些碧罗堂人,在那一剑中,看到了悯魔的影子。

    悯魔,苏无眠。

    ······

    他们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年代,那时候婴儿乞于路,刑狱遍国中,到处都在饥荒,到处都在死人,北边还有鬼族虎视眈眈,时时越界入侵。

    就在狱族流民暴乱的那一年,有一个人,带着他的师妹,从东陵深山里走出来,一路救治难民,然后纵马北上,回到他阔别多年的故乡——京都洛安。

    从那以后六百年,他成了狱族民间百姓最爱在茶余饭后讨论的人,虽然后来狱族又出了一个极具争议的桓七郎来跟他分一杯羹,但他仍然是狱族民间故事中的杠把子。

    因为他的一生太过传奇,各方面都很传奇。

    他的身世,他的爱情,他的作为,他的家业,他的功法,他的兵器,从生到死,每一笔都是浓重的。

    可以说,任何一件与他有关的事,都是一句绝美的诗辞。

    虽然七族人有严重的重武轻文偏向,但故事是人人都爱听的,所以他和桓七郎一直都是狱族坊间最受欢迎的故事素材。

    人们都说,他有一对剑,一长一短,一白一黑,名为逍遥参差剑。

    他还有一块鸳鸯玉佩,润白沁人,就像月光一样,是他母亲死前留给他的,另一块给了他的弟弟苏十七,而他把自己的这块玉给了自己的妻子。

    狱族茶馆里说书人最爱讲的一出戏便与他的爱情有关,叫苏郎追玉,是说他跨千山踏万水,去寻他那时还未过门的妻子,又遇到奸人暗算敌家寻仇,差点搭上自己一条性命,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把他的挚爱迎了回来。

    他是天刹门掌门的儿子,所以少年穿黑衣,远近闻名的杀人如麻冷血无情,连他妻子满门都是他亲自带人灭的。

    但从那以后,他就失踪了。

    再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时,就是从东陵深山中走出来,他换了白衣,还是医圣乔轩奉的独传弟子。

    乔轩奉传了他一身救人的医术还有三大伽蓝派绝学:乘云御龙手,大悲无情剑和袖香染风步。

    他和他的师妹一路走一路救,东陵一带的人,至今都记得那位年轻的神医身挎药箱,风尘仆仆奔走救人的样子。

    天下扰壤,四野奔逃,战乱,苛政,饥荒,瘟病,人民连活下去的力量都没有了,只有他风神绵邈,白衣染尘仍不减翩然。

    可他毕竟曾是天刹门的人,更不用说当时的掌门还是他的生父,他一回到天刹门,黑玉灵扳就选了他做主人。

    人们才知道,苏无眠已经入魔了。

    因为只有成了魔,才能得到黑玉灵扳的承认,才肯被它认作主人。

    可人们还是不懂,世间怎么会有这么俊逸洁雅,这么温柔善良的魔?

    久而久之,人们就叫他悯魔,懂得怜悯人心的魔。

    后来他的父亲病死,后母自杀,后母所生的小儿子也死了,几位支持后母幼子继位的天刹门人也不明不白的死了。

    人们又恍然大悟,他真的是魔,杀人不眨眼的魔。

    可他仍是一身白衣,似乎那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在府中开堂坐诊,从不收一分钱,每月初一十五还开棚施粥。

    他在洛安百姓中的名声越来越大,在朝堂的权势也越来越盛。

    那时天刹门已经成了狱族朝廷最尖利的爪牙,最忠实的鹰犬,正处于一个武林门派最鼎盛的时期,而这个杀手组织的刺杀名单也越来越长,死在他们手下的人不计其数。

    没人都说清,苏无眠到底救了多少人,又杀了多少人,是他救的人多,还是杀的人多。

    感恩他的人多,仇恨他的人更多,可渐渐地,感恩他的人消失了,所有人都在说他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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