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5 心想事砸(2/2)
作者:忘机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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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平二十八年三月廿三,天色终于泛白,萧立盘腿坐在床上一夜未眠,回想夜中将萧远送回他自己的帐篷,脱了他的鞋要取走空桑却被反推不让靠近的场景,萧立无论如何都想尽快查清真相,还宋凛清白自然是最主要,但不愿再看到萧远那副疯癫失神的模样也是事实。

    同萧远相识相知近二十载,他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

    或许真正让他失魂落魄备受打击的并非杨思的死于非命,不过接受不了杀害自己兄弟的真凶也是自己的兄弟,他本可以被仇恨蒙蔽头脑,为杨思报仇血恨,可面对宋凛,面对十倍甚至百倍重要于杨思的主子兼手足,他连丝毫的愤恨都不敢有,什么都不能做,做不得,便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自我厌弃……

    “唉……”

    长长叹一口气,萧立挪动身子要下床,却手脚麻木,酸软无力,“来人……”

    最先应“是”最先冲进帐来帮忙的乃是帐守伍娃,看到萧立动作吃力,忙快跑两步将他扶住:“军师,您还好罢?”

    “无碍,你去安排几队人马,到我帐前集合。”

    伍娃忍下心中“什么时候三皇子的主帐成了军师之帐”的疑惑,将人扶到舆图前的矮几旁坐下,“军师这是要做甚?是要去寻三皇子吗?”

    小兵懵懵懂懂挠着头,他明明记得军师昨夜数次强调吩咐过,不可将三皇子不在营区的消息散出去,否则必将以泄漏军机之名处以军法,怎么一觉睡起来,又换了说辞?

    “无需多问,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是!”萧立无暇同这小兵解释,强硬催促将人撵出了帐。

    “阴湿之地虽然不少,可若按萧远昨日离营的时间行程来算,可以排除泾河水边,那边有精兵把守山隘,他要穿行不可能不惊动值守的卫兵,若从那边过,应当早就有人前来汇报了才对,所以……”

    提笔将自己描摹画的简略的舆图上泾河一带划去,萧立的笔尖停在“山丘”和“野地”的上空。

    “野地草多茂盛,夜中雾聚水凝,萧远若是将人埋在野地,身上应当不会那般干燥……”

    为萧远脱鞋的时候,萧立仔细看过,他的脚上有泥,还有擦撞到什么东西的青绿痕迹,却并不潮湿,即是说明,他所去之处,并非杂草丛生的地方。

    再结合昨夜值守在帐外的几名小兵所言,他们看见萧远回营而来的方向……

    摇摇头,萧立深觉几名小兵所言并不可信,虽然他们值守都有固定的站位,一般不会随心所欲乱站,但昨日他们在帐外的种种闲话议论,他都听得清楚,虽然未做呵斥阻断,但他知道,人在欢喜畅聊的时候,容易分心分神记忆紊乱,容易被旁人的问话误诱引导。

    故而为了保险起见,他不得不多安排一些人马做更全面的搜寻。

    “只是……”萧立皱起眉头,还是先前的那些担忧,宋凛失踪已经足够扰乱一大片军心了,现在杨思被杀,而且凶手还指向宋凛,他不知道,难以预料,如果被人发现端倪,或者真是宋凛行凶,竟该如何才能收场……

    连连又叹几口气,安排搜寻的人马不能太多,人多则嘴杂,他不敢保证不会有人多嘴多舌将他叮嘱再三的“军机”泄漏出去;可安排的人少了,则要耗费成倍甚至数倍的时间搜寻,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被发现的可能,宋凛也会多一分危险……

    如此两难,萧立实在是头疼不已,只盼顾覃此时不要来添乱挑衅,否则……

    否则的话还未说完,帐外响起一声急报,新一波被派往查探芜云城那边消息动向的斥候中的一人蹿倒倒急匆匆血淋淋冲进帐来:

    “禀将军!”没有看到应该坐在矮几旁阅览谍报竹简的三皇子宋凛,斥候兵身手抹去脸上溅染上的敌人的血,“禀军师……叛都统顾覃将芜云城的百姓都驱赶出城,让他们挖濠筑垒,伐木造箭、劈石垦山,要直接开一条通往麓湖城的路!”

    “什么?”

    斥候不回他的瞠目疑问,继续补充:“城中百姓年老体弱者不堪劳役之苦,已经死伤数百有余……我们打探消息的人马本欲搭救,无奈力薄,策马回程的路上,却被叛军阻隔,似乎早有预料,特地在半路阻截我们……”

    斥候说及此处不由停顿,回想自己一个个被杀被砍死无全尸的同伴,眼中心中血泪涌涌,却不肯低头,将对顾覃的恨,化为无穷的力量,“请求军师,派人营救无辜百姓!为我们死去的同伴报仇血恨!”

    萧立还在震惊之中没有回神,猜不透顾覃开山垦路往麓湖城去的真实目的,听到斥候兵的声音恨恨,又见他形容狼狈面目狰狞,知他怒火攻心,没了神智,便唤人进帐将他扶下去先做休息。

    斥候兵沉浸在啃咬厮杀挥刀乱砍的血腥场面之中,猛然被人从身后架起,一瞬惊慌,反应过来便冲萧立呼嚎:“我要见将军,我要见三皇子!三皇子绝对不会置之不理!三皇子!……”

    一声又一声的嘶喊萦绕在萧立耳边,萦绕在整个营区,虽然乱嚎乱叫的斥候兵已经被萧立命人打晕带走安顿休息,但他的声音似有无穷魔力,穿透了一扇又一扇紧闭的帐门,穿进了一个又一个似乎还沉浸在梦里的士兵民丁的心。

    耳尖的士兵们,或爬起来将脑袋探出营帐、或半撑起身子侧耳倾听,或一脸茫然地环望四周,但他们无一不在疑问:“发生了什么事?三皇子出了什么事?”

    “不是三皇子出事!是有人要见三皇子!”探出了脑袋去瞅去听的老兵将听来的具体消息告诉给众人听,话毕便有心细的小兵接一句:“三皇子都已经消失了一天一夜,想见他,哪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