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不行。

    最多照猫画虎一下。

    参照着网上的帖子等等大佬的留言，想要把乐曲演奏出感情，也就是代入、想象、思考相似的事情并融入自己的情感，对于上述的方法，他好像也就只能做到‘想象’这两个字。

    还是从模仿开始吧，当模仿达到一定境界了，与真品也就没多少差别了。

    而且就算是不如真品，他不是还有‘我是伴奏’这么一个挡箭牌吗？

    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东西就像是小说中的境界突破，急不得。

    佛系的李唯淡定的又喝了一口咖啡，看着窗外的风景，感受着闲适的下午时间。

    而另一边被迫精神的祝叁看着李唯如此的闲，有些坐不住了。

    他向李唯提议着，要不要他们两个人尝试一下合奏，反正提前磨合一下对谁都有好处。

    而李唯也正好忙完了四首曲子的标注，应该是可以跟经纪人交差的任务量，他想了想也就同意了祝叁这个偷懒耍滑的提议。

    祝叁现在有着大量的曲子需要练习，但现在他却非要找李唯去练习一波协奏，这简直就可以看成是司马昭之心了。

    不过，李唯还是没有拒绝。

    就像他当初和墨染秋一起协奏的那一个改编的小曲子一样。

    是那样的小曲子，也花费了他俩大量的时间。

    几乎是耗费了他们单独练习各自部分的三倍时间，才成功磨合成功。

    小曲子都这样了，那更何况是这个可以被称之为‘交响乐’的新曲子呢？

    无论是主旋律与主伴奏的磨合，还是最后他们与整个伴奏团的磨合，可能才是这场演奏会中真正巨大的任务量吧。

    “唉。”叹了口气，感慨了以下经纪人的不容易以及伴奏团马上要迎来的加班加点的日常，李唯难免发出了兔死狐悲的感慨。

    回想着经纪人给自己制定的惨无人道的日程安排表，他又难免的在祝叁进行演奏准备的时候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超额完成任务，经纪人会不会放他多休息一会儿。

    难以想象，一天都被写着‘练习’的日程表，经纪人究竟会怎样的监督他去执行。

    别是真的出了吃饭上厕所睡觉以外，都让他站在那里拉小提琴吧···

    一定不会吧···？

    对于明天一无所知的李唯，还抱有着浅显的不切合实际的幻想。

    协奏中最难的地方其实就是，哪怕曲子都是按照同一节拍对应小节写的，但很多时候‘我并不知道你应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你做出了我意料之外的举动，我很懵逼，于是我也跟着瞎搞了’。

    用着人话来形容就是，辅助不知道ad有什么技能，ad也不知道辅助有什么技能。

    辅助去开团了，ad觉得辅助没了，头也不回的跑了，跑完以后ad震惊的发现这个辅助竟然没死，算了一下自己的伤害和对面的技能感觉可以打，然后回来打团，但这个时候辅助觉得这个时候ad回来也无济于事放弃了抵抗，最终下路送出了doublekill。

    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两个人不同乐器的协奏兼职就是灾难。

    但祝叁无愧是经验独到的老手，只见他淡定的从柜子里面取出了节拍器，跟李唯事先沟通了速度与街拍，告诉他只需要卡着街拍跟着谱子走就行了。

    于是，就这样，两个人对着节拍器开始了第一次的合奏。

    李唯他伴奏的部分已经再熟悉不过了，这一次依旧是保持着开着手机录像，按照祝叁的指示开始的演奏。

    前面有着四个半小节的空白，这里是祝叁的起手部分。

    李唯等到了第三个小节结束的时候，将小提琴架起，搭弓准备卡上第五小节的开始部分进行他的演奏。

    这里是配合的第一个难点，如果连开始的地方街拍都不准两个人都没有卡到一起去的话，那无疑是需要重开的，而且还会是李唯全责。

    李唯才不想这种事情发生，更不想这锅到自己身上，尤其是跟祝叁在一起演奏的时候，他总难免的会有一种想要较劲的心里。

    其实他有思考过的，为什么他抗拒麻烦却还是接下了这份工作。

    先前分析过的缺钱与祝叁还有着表面兄弟情是一点，其实挖掘到内心深处，他应该对于祝叁还是有一点羡慕的。

    对于这种离家出走学有所成自主创业扬名立万的人，他是羡慕的。

    他其实也想成为这种人，而此时就是因为种种复杂的心里，他根本不想让这第一次合奏里面出现问题，哪怕出现了也绝对不能是他的问题！

    于是，罕见的李唯在这一次演奏中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神经的高度集中，对于每一个小节的音准、旋律没一个小节的节奏处理、轻重高低音严格按照了自己所标注的东西去弹奏。

    第一次，他的演奏中出现了‘我不能输’这样的信念。

    惊愕。

    如果此时经纪人有闲空在这里旁观的话，一定会被用这个词语来形容他的现状。

    两个人第一次的配合效果好的就离谱。

    虽然有着节拍器的帮助，但是两个人竟然都没有出现任何的失误，这种默契的配合简直就是离谱！

    两人都严格的按照节拍，完美的进行主副旋律的衔接，而且在中途两个人就像是忽然开始在较劲一般，已经不满足于纯粹的音准与旋律街拍，开始了进行表演力与真正‘主角’的争夺。

    李唯第一次没有单纯的凭借着演技，表演出了一首曲子内在所拥有的魅力，而祝叁也是久违的找回了当时还是年少时在台上不服输与人相争时的乐趣与意气风发。

    一个人是从来都没有牛逼过，自卑的一直很佛系从来都没想争过点啥，一点都对不起老天给他开的挂壁系统。

    而另一个是争过头了，被社会毒打了几顿后，收敛了棱角。

    不得不说，这一次偷懒而促成的合奏练习，让两个人都有了不一样的收获。

    ‘其实所谓演奏的灵魂，也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

    看着自己拉小提琴的回放，李唯敏锐的注意到了自己的演奏与之前的练习有很大的区别，他从自己的表演中，读取到了‘情绪’的存在。

    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似乎摸清了门路，就会有一种‘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这样的想法。

    李唯现在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很舒服。

    虽然依旧是只靠着演才能达到所谓演奏级别的标准，但是他已经可以做到假中掺杂着少许的真。如果他的目标是成为一名音乐家的话，想必他现在会很开心了。

    毕竟他距离成功，也就只差一点点了。

    嗯···亿点点。

    可惜，李唯是一个倔强的想画漫画的崽儿。

    不过也就像他自己所想的一样，音乐与美术在有些部分是互通的，这种投入式的演奏时可以找到相对应的模式，并且把它运用到绘画当中去的。

    而至于什么时候李唯能够体悟到这种东西，那就要看缘分了。

    两个人的磨合练习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很多，一个下午过去了，两个人完成了四首曲子的配合。

    效率高到最后进行结果审查的经纪人都震惊了一波，直呼老天有眼，演奏会有救了。

    之后经纪人又特别豪爽的，特赦给两人定了海底捞外卖，让两人好好吃一顿。

    方便明天再接再厉，能够顺利上路。

    这并不是李唯这么以为的，而是经纪人一脸微笑的取外卖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恐怖，但是却很现实，结合着李唯明天的日程表，确实是有一种赴黄泉的意味。

    10月7日，就这样平淡的度过了。

    当然这是建立在无视着墨染秋幸灾乐祸的夜间短信三连发的基础上。

    ‘亲爱的，小提琴练习的怎么样了呀？’

    ‘累没累着呀，实在是太累了，可以给我打电话呀~’

    ‘我想办法带你回来休息~~~’

    尤其是第三条信息后面你的小波浪，看的李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甚至晚上做梦的时候，都在被厉鬼追逐着索命。

    简直是不要太恐怖了。

    这一夜，李唯某种意义上，非常累。

    早上起来后，李唯感觉自己就好像被别人打了一顿一样，根本不想从床上起来。

    但由于某经纪人已经带着榔头站在他和祝叁面前了，迫于压力，他不得不顶着疲惫的身躯爬起来。

    这个经纪人真的是越来越可怕了。

    而且他的恐怖程度完全是随着距离演奏会的时间减少而逐渐递增的，这种成反比的增长趋势让李唯根本不敢想象，这个人在演奏会前一天究竟会进化成什么样的暴躁狂魔。

    可能，那个时候的经纪人跟墨染秋这种哥斯拉都有一战之力吧。

    “唉。”又叹了口气，李唯选择接受现实。

    早上的日程并不算是很紧张，起床的时间对比上学也算不上早，李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单纯昨天做了噩梦没有睡好而已。

    爬起来，躲到了卫生间。

    死祝叁不死我李唯，在经纪人癫疯的时候，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于是，在李唯一边洗脸，一边听着祝叁被吓疯了的吼叫，颇有一种听着音乐早起晨练的感觉。

    ‘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呢！’

    看着被拖进卫生间的祝叁，李唯如是感慨着。

    “哟，李唯起的早啊。”

    ······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的性格可以与他的外表相差的如此之大。

    李唯一边刷着牙，一边看着祝叁如同魔改一般，洗掉脸上的口水印，把炸毛的头发理顺的明明白白的，洗完脸后又擦了擦脸，戴上了他最爱的小眼镜，整个人的气质就瞬间不一样了。

    他还没说些什么呢，只听着话痨祝叁先开口了。

    “果然，咱们不愧是兄弟啊！”对着镜子端详了好一会儿的祝叁忽然说出了一句令李唯有些不解其意的话。

    ？

    李唯摆出了一张问号脸，让他自己去品，而他则忙活着把自己炸毛的头发拿啫喱水捋平并且梳到后面去。

    “你看咱们这一脉相传的帅气！”

    ······

    李唯默默地把手头的工具放下，战术后仰，退出了卫生间。

    果然，这个人在出厂的时候，配置表绝对是出了问题。

    上帝都是这样造人的吗？

    天分拉满，颜值拉满，之后什么都不管了吗？

    墨染秋也是，这个祝叁也是，连田龙都有一些不正常的趋势。

    他身边还能不能有一个正常人了？

    海棠···？

    不了。

    这个为了能够开心开猫咖就把横纵企业都收购一波的人，跟她讲正常？

    还是回家抱蓝胖吧。

    事到如今，也就只有憨厚的小猫咪才可以给他李唯最后的安慰与温暖了。

    在经纪人的特意嘱咐下，今天的李唯套上了一套西装。

    说是今天要去乐团冒泡，穿的人模人样的好一点，不会被人欺负。

    衣服时经纪人特供的祝叁同款，款式样子没得挑，就是裤子稍微有些偏长，还好李唯自己的针线活了得，经纪人准备东西也齐全，稍微改一改尺寸他穿着也合身。

    “李唯，你这身高还是不行啊~”祝叁一边打着领带一边见缝插针的嘲讽道。

    “呵，没关系。我才十六，还有很长的发育空间，不像某人，就差步入中年了，我还年轻的很~”

    斗嘴，除了墨染秋，他李唯就没服过谁。

    而果不其然，祝叁也确实是被这句话噎的反驳不出来。

    反而是又冲回了卫生间，对着镜子照了起来。

    “我老吗？？”这句话愣生生是把经纪人给问疯了。

    有时候看着经纪人与祝叁这两人的生物链，还是蛮有趣的。

    今天李唯的安排是去跟伴奏团队一起磨合并练习，而祝叁则是需要和经纪人一起去确认演出最后的事项。

    把李唯送到了乐团，交给了主‘负责人‘指挥’那里后，经纪人就跟祝叁一起离开了。

    而李唯看着这位‘指挥’有些不明觉厉。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指挥家这个行业非常的微妙。

    总觉得是个人上去瞎掰造型似乎也可以。

    但是事实上，在被安排过几次后，李唯就知道了，这个人才是除了祝叁外，整个管弦乐团的核心。

    左右手分别有着不同的信号，这个指挥似乎并不是很习惯拿指挥棒，除去所谓的‘正式彩排’他一般用的都是双手来代替。

    而在排练的时候，李唯则是罕见的成为了乐团里面的拖后腿的存在。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看不懂指挥手势的意思。

    这里主要有经纪人的疏忽，完全忘记了李唯是一个纯新手，也没有跟指挥提前交代过。

    要不是李唯的察言观色已经到了一定境界，看着指挥脸上不对的时候，连忙抢着说完了‘自己是个新手’等等所有起因经过结果，要不人等着指挥一开口，他也是免不了一顿训斥。

    一个主伴奏而已，还不听指挥的指令，这还得了？

    后续在指挥给李唯解释了一些基础手势后，整个乐团的练习就好很多了。

    除去李唯以外，所有的人都是照这谱子练习的，因为某人拖欠了工期，导致乐团集体排练的时间有限，作为指挥也只能放慢节奏，让所有人照着谱子慢慢演奏。

    虽然演奏会上并没有明令要求伴奏乐团必须脱稿，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乐团，面上摆着谱子以防万一，实际上完全背下来才是真理。

    不过还是上述原因，因为拖稿，此时的乐团虽然在进行着排练，但是质量以及嘈杂的声音，听得指挥是心力憔悴。

    但偏生他还没办法凶，指挥这叫一个憋屈，直到终于看懂了指挥的李唯开始了他的showtime。

    “小伙子，你就是这次祝叁特意要求的主伴奏是吗？”

    在中场休息五分钟的时候，指挥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

    指挥的年纪看起来不大，大约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为了迎合西方指挥的样子，留着一头长发，也不知道是为了赶时髦，还是增加自己身上的艺术气息，他的头发被特意染成了银灰色。

    好看是好看，骚气是很骚气，但···就是很怪异。

    之前不说话的时候指挥还好，皱着眉头要骂人的时候也还好，可是现在，这一脸和蔼的还管他叫‘小伙子’，这种莫名其妙的接地气与他身上满满的潮流风范所带来的冲击感，实在是让人有些不适应。

    “嗯，我就是那个倒霉蛋。”李唯如实回答了指挥的问题。

    “你这是什么时候拿到的谱子？”本以为指挥会来八卦一波，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他却问出了堪比学校老师‘你这是课外单独补习过了？’这样类似的问题。

    “开场曲比较早，是在10月4号晚上。”李唯回忆了一下，跟指挥说道，“剩下的曲目都是在昨天拿到的。”

    听到了李唯的回答，这个指挥一愣，微微向后倾了倾身子，似乎对于李唯的这个回答表示有些惊讶。

    “你这周二晚上才拿到的曲目？？”指挥的眉头紧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一般。

    “是啊···”

    李唯不清楚指挥为什么要对这件事情这么惊讶，也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总感觉这个指挥的眼神有些吓人。

    “周二晚上，比他们还要晚上半天，也就是说，你在短短的四天里就把这首曲子练到这种熟练度？？表现力还这么丰富？？”

    指挥的语气越来越浮夸，声音逐渐趋向于喊。

    “不是。”李唯弱弱的回答道。

    “其实前天就练好了，我昨天忙着练习祝叁写出来的新曲。”

    听着李唯的回答正准备歇口气的指挥刚准备喝口水压压惊，紧接着又听到了李唯的后半句后，指挥把刚刚喝到嘴里的水喷出来了。

    吓傻了一堆人的同时，也吸引了整个乐团的注意力。

    “什么？？？只用了两天？？”

    “两天你就练完了这首开场曲目的主伴奏部分？？”

    ？？？

    指挥的这句话近乎是吼出来的，本来还有些震惊这个指挥为何忽然一惊一乍的乐团团员们，在听到了这句话后，也都停止了窃窃私语，傻傻地看向李唯。

    ‘刚刚指挥说了什么？主伴奏怎么了？用了两天干什么了？？’

    虽然在座的各位都不是耳背，但是面对如此具有冲击力的信息，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是啊···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我看祝叁他也没多大反应，我反而还被那个经纪人关紧闭要我继续练习别的曲子的伴奏。”

    “其他曲子的主伴奏也是由你来负责的？？”这时指挥更惊讶了。

    “是啊···我没听说过我有替补啊···”

    “这样···你这音乐天分，祝叁应该也是想要栽培你。”深呼吸了几下，指挥推测到。

    “栽培？不至于吧？？”

    李唯对于这指挥的话表示不予苟同，这个人还能有这种伟大的心思？

    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会！正常演奏会来说，虽然伴奏乐团不会更换，但是每个人负责的东西也都是有侧重点的。就比如说，现在咱们管弦乐团里面的二十四位小提琴手，虽然他们一直都在场但是基本上就是每四位主要负责一首曲子，剩下的人拉一些万金油的调子烘托一下乐曲的氛围就得了。

    一般的主伴奏都是一首曲子一个人，最多两三首曲子就要换人了，你这从头占到位的，还真的是少见啊，这简直就是要把你往他专业的搭档培养的节奏啊···”

    指挥说着还有一些感慨。

    “祝叁他终于是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小提琴搭档了吗，唉跟他合作了也有五年多了，时间过得也真快···”

    指挥没等着李唯回话，就已经开始自顾自的回忆了。

    “不是不是，指挥您先停，祝叁他不是这么跟我说的···”李唯被这指挥不靠谱的脑洞给吓到了，他连忙摆了摆手，决定解释一波。

    “嗯？？莫非已经不是小提琴伴奏搭档而是要要跟你组合出道？？”

    得，这个指挥脑洞大的惊人，简直是越猜越离谱。

    “不是···他只是现在还在拖稿，他觉得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可以领着底薪还做这种脏活累活而已。”

    ······

    指挥沉默了，先前的热血澎湃也都消失了。

    李唯也终于是满意的叹了口气。

    可别忘奇奇怪怪的方面去想了，他这辈子生是漫画界的扑街画手，死是漫画界的死扑街画手，不可能转行当演奏家的，这辈子不可能的，想都别想，祝叁给多少钱都没有这个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