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叫花子听见小狗子赤城的话语，蓦然间满色潮红，似乎连身上的力气都多了几分，那被狗撕咬后又化脓的伤口，似乎也不觉得再有疼痛，浑身发烧的身体，似乎也多了几分精神。

    “好好好！小狗子，爹谢谢您今日的话语，其实爹爹没有什么本事，所以才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但凡爹爹的腿脚再利索一点，爹爹也会去做一些苦力的活计，来给你一点更好的吃食，冬日里在你懂得打摆子的时候，给你收一件哪怕破败的棉絮夹袄，是爹爹能力有限，让你跟着我吃苦了！”

    小狗子一下子搂住老叫花子，眼中也泛出了泪花，哽咽着说道：

    “我知道的，小狗子都知道的，爹爹也是没有办法，爹爹的腿伤是从小就留下来的，爹爹也是被人抛弃的孩子，也是街上的人可怜爹爹，给了爹爹一口饭吃，爹爹也是看不得我一直仍在那大户门口，却被大户牵来大狗撕咬于我，才把我也捡了回来，爹爹，是小狗子没有本事，都十一岁了，还不能让爹爹吃饱饭，穿暖衣，住上不漏风的房子，是小狗子不好！呜呜呜呜…….”

    小狗子一边说一边大哭起来，老叫花子拍了拍怀里的小狗子，对着他说道：

    “哪里，是爹爹拖累了你，小狗子好不容易讨来的钱都给爹爹治疗了伤腿，这次也是因为爹爹的腿上，跑的慢了些，才被那狗子咬伤了原本就一直不好的踝骨，你把所有的钱都给爹爹治伤了，我知道小狗子孝顺，可是大夫不也说了吗？我的伤已经没有救了，拖的时间太长了，大夫说…….说我的腿早就不行了，这次咬伤，更是加重了伤情，这条烂腿已经让我的五脏内服都受到了影响，我现在高烧不退，就是这个原因。”

    小狗子听到这里，立刻从老叫花子的身上爬了起来，小小的身体也就七八岁的模样，哪里有十一岁孩子的身高体重，一看就是严重营养不良的瘦小孩童，可是眼神中的倔强却丝毫不输任何人，他果敢的说道：

    “爹爹，您放心，我现在还进不去哪家大户，等我只要再次看到那只咬了您的恶狗，我肯定会拿木棍和石块，就算拼掉我的性命，也要打死那个畜生，我现在先去药铺帮您拿药，您放心，我就算卖了我自己，我也要救您的命回来！”

    老叫花子听到这里，一下子再次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小狗子马上过去，帮助老叫花子顺顺背脊，把老叫花子的头搂紧自己的怀里，从旁边端起一个破了大口子的豁嘴粗碗，给老叫花子喂了一口水：

    “爹爹，您别着急，您先顺口气！”

    老叫花子勉力将剧烈的咳嗽压制一二，这才喘口气对着小狗子说道：

    “小狗子，你别再出去了，爹爹肯定是不行了，爹爹希望在这最后的时刻，你能陪伴在爹爹的身边，爹爹从小被父母遗弃，从来没有人疼爱过爹爹，小的时候，我是被街上的一种乞丐救下的，他们没有人想真的救我，无非我有一条腿有疾，他们带着我可以得到更多的行乞之饭食和钱物，可是他们利用我的可怜，却又讨厌我是他们的累赘，所以我总是挨打受骂，即使讨到了钱物和吃食，也往往被他们抢走，只给我留下很小很小的一点点，让我不至于马上饿死而已，甚至在我七岁上头，我的腿疾竟然慢慢有了好转，可是他们……他们为了能让我讨更多的钱，竟然用脚残酷的拼命的踹我的伤腿，这才导致我这一生，腿疾都没有好，导致我现在被恶狗追，却不能逃脱…….”

    说道这里，老叫花子脸上的恨意陡然呈现在了脸上，他缓了好几口气，这才对着小狗子接着说道：

    “幸好后来我大了，摆脱了他们的控制，这也离不开其间一个老叫花子的帮助，他也是苦累之人，也是被那群叫花子欺负个遍，可是他偏偏心善，不忍心抢夺我的食物，甚至有时候还给我一些他要到的饭食，有一天，趁着夜黑，我们逃离了那座乞丐占领着的破庙，躲在了一辆拉泔水车的臭木桶里，出了城，又拼死来到了现在所在的这座小镇甸。”

    老叫花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可惜的是，等我能好好的讨饭的时候，照顾我的老乞丐却不行了，他常年风餐露宿，日晒苦寒，早已经被掏空了身体，那个时候，他就要离开的时候，也是像今天这样，把我叫到了身前，和说了下面一段话：

    “虽然我们是乞丐，但是不要失了良心，不然死了也不会有好下场，我知道你想要去找那群曾经伤害过你的乞丐报仇，可是再怎么说，他们也把你养大，一报还一报，你就不要纠结了，你要好好的过完你的一生，我身无长物，但是幸好我认得几个字，所以咱们才得以除了讨饭，还可以得到其他的一些吃食，我把认识的几个字已经全都教导与你，你就靠着你认得的这几个字，还有乞讨，应该能活下，既然能活下去，那就好好的活着，我会在阴曹地府，等着你，你不来，我是不会准时投胎去的，因为我这一辈子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然后当天晚上，他就走了，我将讨来的钱全部给了一个人，让他帮我买了一口薄皮棺材，将我的恩人埋在了镇甸外的一颗老槐树底下，因为他跟我说，老槐树聚阴，他还不想走，他想等等我，那时候我还小，一直不明白他得深意，可是现在我知道了，小狗子，我也不想走，我还想陪伴着你，等你彻底长大才好，所以你把我也埋在那株老槐树底下吧，我想和我的“爹爹”一起在哪里等着你，等着你到来，我们在一起去投胎可好？”

    小狗子早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他抽泣着对着老叫花子低声的说着：

    “爹爹，你如果死了，小狗子就没有一个亲人了，我不想爹爹死掉，我想和爹爹在一起，不然爹爹也把我带走吧？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活着也没有多大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