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骑马走了回来。
“回少夫人的话,卫世安说他早就背得滚瓜滥熟了”
“叫水燕再找三本书给他看明日日落之前北不出来,就给我滚下马车”舒瑶箐回头,看了眼马车的窗子外,那个冲自己笑得天真无邪的脸。
有什么可笑的
同样家破人亡,他怎么就笑得那么开
十三岁,舒瑶箐十三岁的时候,才上初一。
那种什么都不用想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一路上,舒瑶箐走得疲累,却依旧每日这般坚持着。
“姐姐马车这么宽敞,你为什么偏要骑马”
晚饭后,马车里的卫家安给刚上马车休息的舒瑶挪了挪位置,书放在膝盖上,舒瑶箐满意的看着已经翻阅大半的医书,却依旧没有笑。
“哎呦”
坐在身边的洛天敲了下卫家安的脑袋,没好气的说道:“臭小子成天问这问那再问就给你撵下马去”
舒瑶箐坐下来,她也想舒服的坐在马车里,谁叫她命不好,晕马车呢
“下车运动运动,有助于身体恢复”
舒瑶箐把卫家安腿上的书合上,拿到一边去,又冲着身后的水燕说道。
“水燕跟着他,别叫他跑了给他治病花了不少银子,夫人我不想赔本”
舒瑶箐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暗自佩服这个卫家安的脑袋,居然过目不忘。水燕只给他读了一遍,他便可以记住十之八九。
他要是活在现代,可以去挑战吉尼斯世界记录什么的
“嘿嘿不跑不跑我不跑”
有吃有喝有名字,他卫家安十三年来还没过得如此舒服过。
水燕领着卫家安下了马,卫家安看见和六名护卫围坐在篝火旁取暖的八个男孩,这十几日,姐姐每天都会收养这些孤儿,他们看上去比他大一些,可是大概是他们没有一副好脑子,所以即使姐姐也赏了他们上好的棉衣却每天只另他们跟在马车后面跑。
跟的上的就有下顿饭吃,有营帐睡。跟不上的,也就跟不上了。
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拼命的跑,跑到大汗淋漓。
比起他们,卫家安觉得自己过得简直就是小少爷一般的日子。
他只是纳闷,为何姐姐只许他看医术难道他有做郎中的潜质他自个儿怎么没看出来
卫家安靠着树干,抬眼望头顶那轮圆月,并没有看到,身边的水燕眼睛一直盯着另一边篝火旁的司徒若海和朱邪执。
马车里,舒瑶箐疲累的把头靠在洛天肩头,闭上眼休息。
“孩子其实大可不必这样”
洛天当然知道,舒瑶箐收养这些孤儿,是要重建一支杀手队伍
这个丫头才十五岁,为了给亲人和爱人复仇,居然在布局,而且,还是一场大局。这些孤儿要想成为一个个训练有素的杀手,至少要七八年的功夫,足见这个丫头的野心有多大
她要取的,不是仇金成一个人的命,绝不是
“恩放心吧,爹我不会勉强自己的,这一切,都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舒瑶箐累了,却睡不着,没有洛斌,她睡不踏实。
“孩子斌儿若是看到你这样也会心疼的”
洛天把舒瑶箐冰凉的手放到自己温热的大手里,这个孩子,坚强的叫人心碎。
“就是要叫他心疼这样,梦里,他才会回来。”
舒瑶箐想见洛斌,好像看他温柔的笑脸。
“唉到了魏博,安顿下来,就好了”
洛天叹了口气,希望到了魏博,这个孩子能放松下来吧
“为何爹一定要选择魏博“
舒瑶箐更想像洛斌曾经设想的那样,到草原去,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恩爹本就是魏博人嘛”
洛天仔细想了想,他大概也有三十几年没有回魏博了
舒瑶箐微愣,突然想起洛斌的爷爷是伺候先帝的太监,太监上哪儿生得孩子
看来是洛斌的爷爷从他人那里过继过来的
“睡吧孩子累了,就睡吧”
洛天抚摸舒瑶箐瘦弱的小脸,初见她时,她还只是个被斌儿护在怀里的小姑娘,短短几个月,她不仅接掌了洛家,还叫洛家所有杀手都对她恭敬兼佩服。
“恩”
舒瑶箐靠在洛天的肩膀上,脸上却再没有一丝笑意
洛斌
我好想你
长途跋涉,从宋州到魏博,从正月直走到阳春三月,直走到京城传来消息,皇帝带着大太监,带着两个他最爱的妃子,撇下了那些对他衷心耿耿的大臣,逃往蜀中岐王的地盘去了。
“变天了”
马上的舒瑶箐抬头看了眼城楼上魏州两个大字,又看了眼阴郁的天空,悠悠的说道。
“应该很快就会放晴。”
司徒若海心痛的看着舒瑶箐惆怅的表情,这个女人,明明心里难过,却依旧保持着这般沉静的样子。
舒瑶箐是难过,不是难过国破家亡,她对这个没落的王朝一点感情都没有,她难过的是,长安城的百姓,那些官吏,富商,能否安然躲过此劫。
这场战乱,整个永信朝的经济几乎瘫痪,农业生产全部被破坏,农民颗粒无收,逃难的路上,说饿殍遍野一点都不夸张。
事到如今,仇金成又能否恢复生产,叫这个千疮百孔的土地绽放一点点生机呢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