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页:交流与同席者(1/1)
作者:二方逆行
    白零焰放下筷子,朝身旁的妇人讪讪一笑:“这羊肉可真是美味。”

    那妇人容貌端庄,由于化妆的关系很显年轻。她别过头,回以搭话者一个礼貌的微笑。

    “是呀,红烧山羊肉一直都是这里的特色菜。”妇人替婴儿椅上酣睡的宝宝擦了擦嘴角,有意将交谈进行下去:“来的路上我还担心,要是这孩子大吵大闹给各位添麻烦了该怎么办呢,现在看他睡得这么踏实我也就放心了。”

    “宝宝这么可爱一定是女生吧?”白零焰接过话头。

    “小海可是男子汉噢,不过还是谢谢您的夸奖。”

    有了前一问的铺垫,白零焰又将话题引向自己感兴趣的地方。“说起来您不是第一次到这座岛上吧?看您好像非常熟悉这里。”

    妇人把杯子凑到嘴边,浅浅抿了一口。待酒液滋润喉咙,平静的语气从中而出:“也谈不上熟悉,只是很久以前来过两次。”

    白零焰居于最靠近门的那桌宴席,同时也是宴会厅里唯一没有坐满的一桌。除去带孩子的妇人,同他一起环桌而坐的还有四个风格迥异的男人。从几人至今为止的活跃程度判断,基本可将他们与其他宴会桌上八面玲珑的商界人士划清界线。

    白零焰右手边坐着的是一位浓眉大眼的青年,他身材颀长,肩膀宽阔,笔挺的商务西装扣到第二颗纽扣,里面是白色衬衫打着领带,一副能干的精英模样。再过去一个位子,穿着卡其色风衣的男子正欲点燃衔在嘴里的香烟,却被另一个人从身旁制止。像是被那人说了什么,风衣男不好意思地把烟塞了回去,张开厚厚的嘴唇冲妇人嘿嘿一笑,旋即露出泛黄的牙齿。那名制止他的男人鬓发斑白,脸膛很方,高挺的鼻梁两旁印着深深的法令纹,一直延申到嘴唇两端。纵然岁月的沟壑已无法掩盖,膨胀的肚腹也如圣诞老人般滑稽,可从他身上却散发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再往右数,以酒佐餐的灰发男子与之相隔了一个空位,那人五官端正,举止儒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和且富有智慧,很难从外观上判断出他准确的年龄。

    转台上装着红烧羊肉的陶罐绕行一周,停在了白零焰与邻座青年之间。透过罐口,隐约可以确认到里面仅剩的一块羊肉。

    与白零焰相比,青年面前的餐盘干干净净,汤汁酱料带来的油污付诸阙无。仔细想来,他从未正眼瞧过任意一道端出的菜品,倒是宴会厅里的一举一动终始牵动着他紧绷的神经。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够让给我吗?”

    “啊,什么?”青年起先没有听懂,等反应过来后瞿然牵动嘴唇:“好的!您请——”

    “那就多谢了。”白零焰持有筷子的右手在陶罐上方悬停,裹满浓油赤酱的块状物体被他夹在筷尖。“很遗憾,看来这也是葱段。”

    白零焰像是被抢走玩具的孩子面露沮丧,无奈将沾过私筷的葱段落入自己盘中。座旁的男青年对此报以一笑,用安慰似的口吻说:“很高兴这道菜能和您胃口,我帮您问问看后厨还有没有剩余吧。”

    “敢问您是?”

    “恕我介绍得迟了。我是新天使度假酒店的最高负责人,高磊。以后请您多多提携。”

    不知是讶异于青年酒店最高负责人的头衔,还是在为酒店方面的人同席参加宴会感到骇怪,圆桌上听清二者对话的几人无一不投来诧异的目光。觉察到周围视线的高磊旋即站起,沿顺时针方向依次向同席的客人递上名片,又反复道了好几声相同的寒暄才重新回到座位。

    名片效应的神奇作用下,这张几近零交流的宴会桌忽然热络起来。率先起立发言的,是那位身穿风衣的男子。

    “我叫蒋辉,是文泛娱乐报的职业记者。不巧名片正好用完了,就不给大家发了啊。”站立状态下他五短的身材暴露无遗,再加上古铜色的皮肤和被太阳烤得浅黄的头发,不禁让人联想到在漫漫暑假中消费青春的放荡学生。

    文泛娱乐报简称“文娱”,在全国范围内被大多数读者所熟识。该报纸取材内容涉及广泛,以社会事件娱乐八卦化为立刊目标,至今为止揭发暴露过无数艺人、企业家,甚而政治人物的丑闻隐私,且大多都是足以撼动民众认知的独家爆料。目前文泛娱乐报的电子版完全取代了实体纸张,每次发布都会在网络上掀起舆论波澜。尽管如此,它的好感度并非随着知名度而水涨船高,毕竟“文娱”取材时采用的那些手段跟枉顾道德的狗仔队相去无几,很难叫人在正式场合大声赞同。故此,当蒋辉提及自己“文娱”的记者身份,圆桌上其他几人的反应都很微妙,好在戴眼镜的灰发男人为其垫了个下坡的台阶。

    “原来是文娱呀,有段时间可真受你们照顾了。”

    男人半开玩笑的话唤起了蒋辉的记忆:“啊,你是那个卖国科学家!怪不得一开始我就觉得眼熟!”

    他推了推眼镜,不以为忤地自报家门:“在下王景魏,正是诸位口中的卖国科学家。虽然具体从事的工作与新能源研究相关,但最近对生物方面的技术也很感兴趣,欢迎有相同爱好的朋友一起交流。”

    “原来是谐音梗。”白零焰自言自语般喁喁地说着:“这个名字若是念出来,的确会和我国近代史上某位著名人物有几分相似。”

    圆桌上的空气因白零焰的自呓霎时哑然,或许是在考虑该不该笑,大家都像傻了眼似的僵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