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教训(1万+)(2/2)
作者:浮梦公子

    张大夫人漫不经心的侧过头,扫了顾锦璃一眼,却顿时凝住了目光,眼中满是惊艳。

    这……这是那位顾大小姐?

    他曾为顾府大小姐诊治过伤寒,可那时她昏迷着,脸色又蜡黄无光,并未看出姿色。

    可此时这少女脊背挺直的站在他面前,面若芙蓉、眸光似水,明媚之中又带着些许清冷,美的让人不敢逼视。

    “张大夫难道不知道男子直视闺中女眷乃是失礼之举吗?”出口的声音冷而冽,瞬间将眼前的美景冰冻,让人不敢再想入非非。

    张大夫忙收敛了心神,故作淡定道:“小姐勿怪,在下只是一时没想起您是府中哪位小姐,所以才走了心神。”

    顾锦璃冷冷勾唇,嘴角含着凉凉的笑道:“不记得我是谁没关系,只要张大夫还能记得自己的身份就好。”

    张大夫皱了皱眉,不解其意,却也察觉到眼前的这个少女并不简单。

    他转过身,对顾老夫人一拱手道:“在下已经查出顾四公子腹泻不止乃是因为他所吃的糖饼之中有不洁之物,不知老夫人可还有何疑惑?”

    顾老夫人斜眼瞪着顾锦璃,“张大夫不必与我说,有疑惑的可是我这大孙女!”

    “不知大小姐有何疑问?”因要回话,张大夫这次大大方方的看向了顾锦璃,肆意欣赏着她的美貌。

    不过一个破落户家的小姐,还是个退过亲的,看上两眼又有何妨。

    顾二夫人强忍着把他眼珠子抠出来的欲望,默默念着静心咒。

    顾锦璃没有理会他,只声音冷淡的问道:“张大夫说那糖饼有不洁之物,不知是何物?”

    “巴豆粉。”张大夫淡淡应道,神色坦然坚定。

    “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顾老夫人今日下定了决心定要严惩顾锦璃,正巧老二几个碍事的都不在府中,这顿板子她早就想落在顾锦璃身上了。

    柳氏虽然是个疯的,可她事先招了好几个婆子,一会儿就算柳氏想闹,也断然闹不起来。

    顾锦璃却不理会顾老夫人,只眸光平静的望着张大夫,澄澈的眸光足以让人失了心神。

    张大夫正愣着神,便听顾锦璃幽冷的声音响起,“张大夫确定是糖饼中放的是巴豆粉?”

    “自然,在下行医多年,难道还会认不出巴豆粉吗?”张大夫收回心神,冷哼一声,态度十分傲慢,显然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

    顾锦璃闻后一笑,神色从容淡然,“既然张大夫确定是巴豆粉,那还请张大夫为我解疑。

    巴豆粉呈褐黄色,而芝麻糖饼外皮金黄,糖馅儿雪白,若是突然出现褐黄色的粉末,难道不是太过明显了吗?”

    张大夫愣了愣,显然没想到顾锦璃还懂得这些,却是不动声色的回道:“四公子年纪小,知之甚少,未能察觉也不甚奇怪。”

    顾锦璃笑意加深,“好,那便姑且依张大夫所言。”

    张大夫脸色一落,什么叫姑且依他所言,真是个不失礼数的小女子,怪不得不讨人喜欢。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一共给了四弟三张糖饼,不知现在可还剩下多少?”

    张大夫被她跨越性的问题问的一怔,但还是开口回道:“还剩半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看来糖饼味道不错,四弟十分喜欢。”顾锦璃勾唇笑笑,笑意悠然。

    张大夫却只觉得莫名奇妙,这顾大小姐脑子是不是不大好,都什么时候居然还考虑这种问题。

    “张大夫!”

    顾锦璃突然冷冷开口,惊得张大夫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张大夫,那巴豆粉味道辛辣,我四弟虽是年幼,但总不至于分辩不出食物的味道。

    在无人逼迫的情况下,他会忍着辛辣的味道,吃下那么多的糖饼?”顾锦璃质问出声,声音凌厉。

    “这……这……”张大夫人没想过顾锦璃会知晓巴豆的药性,竟一时语凝。

    京中药铺有规定,若无大夫开的药方,任何人不得私自购买药材,以防有些人胡乱吃药出事。

    所以莫说毒药,便是泻药普通人都买不到。

    而且任何人购买药材,药铺都会留有记录。

    而巴豆相对常见,比起其他药材更容易弄到,所以他才会说顾承暄是服用了巴豆粉,只是没料到顾锦璃竟会如此知晓巴豆的药性。

    巴豆本无异味,却是会在研磨提取成粉后味道变得辛辣。

    “还请张大夫为我解疑!”顾锦璃收敛起嘴角的笑,目光冰冷的望着他。

    眼神自信而锐利,仿佛他做的一切在她面前都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张大夫不由向后退了一步,顾锦璃却不放过他,而是步步紧逼,紧盯着他道:“张大夫怎么不解释了?你不是行医多年吗,怎么连这点事都无法解释?

    你这副样子不得不让我怀疑你的医术!亦或者,你的用心!”

    张大夫被逼问得哑口无言,最后恼羞成怒,一甩衣袖道:“真是岂有此理!

    我来你们顾府是看诊的,你凭什么如此质问我!

    我只负责诊病,那糖饼中也的确放了巴豆粉,你可以找任何人来检验。

    至于四公子为何会吃,这是你们顾府的腌臜事,我怎么会知晓。

    我行医多年,还从未碰到你这般无礼之人。

    罢了,我不看了,以后你们顾府也莫要去万安堂求医!”

    张大夫怒不可遏,冷声一声便要甩袖离开,可前路却被一个丫鬟挡住了。

    “让开!”张大夫瞪着眼睛吹着胡子,倒是真有几分吓人的气势,只可惜挡在他面前的是福儿。

    福儿将一双瞪着更大,声音沉沉冷冷,“不让!”

    张大夫气恼,伸手去推福儿,却听顾锦璃冷冷的道:“好一个张大夫,污蔑本小姐清白不说,竟是还敢与我的婢女动手。

    福儿,替本小姐教训教训他!”

    ……

    顾承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怎么躺着怎么难受。

    娘说只要他装病,对祖母说吃糖饼吃坏了肚子,娘就不用禁足了。

    他想帮娘,可他又总觉得有点对不起顾锦璃。

    他不喜欢顾锦璃,可她给了他好吃的糖饼,他却用糖饼来冤枉顾锦璃。

    他总觉得这样做好像不对。

    夫子说君子以德报怨,小人以怨报德,他现在的做法算不算是小人?

    祖母本来就讨厌顾锦璃,会不会打她,会不会把她赶出去呢?

    他讨厌顾锦璃,如果顾锦璃因为别的事情挨打,他一定去看热闹,可这件事毕竟是他害的……

    顾承暄正心中难安,外面传来了一个婢女的敲门声,“四公子,三夫人叫你去富贵院一趟!”

    顾承暄一愣,娘亲怎么这个时候叫他过去,他是不是不用装病了?

    顾承暄最讨厌在床上躺着,当即一个鲤鱼打挺翻下了地,胡乱的穿上了衣裳便往外跑。

    他要去问问娘顾锦璃怎么样了,只要娘被解了禁足令,他就去和祖母求情,让祖母放过顾锦璃。

    顾承暄这般想着,撒腿便往富贵院跑,可半路上却正遇到匆匆回府的顾三老爷。

    顾承暄愣住了,顾三老爷也愣住了。

    “你不是重病卧床了吗?”

    府里派人传话,说是顾承暄染了重病,病情凶险。

    顾三老爷当即被吓得不轻,来不及告假就往家赶,可小子跑的跟个兔子似的,哪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顾承暄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他被父亲发现装病了,又要挨揍了!

    父子两人正是怔愣,忽然听到松鹤堂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声。

    父子二人都是好热闹的,彼此相视一眼,拔腿便朝着松鹤堂的方向走。

    行至半路,便看见一个脸上挂青的男人连滚带跑的往出跑,却被面无表情的福儿一把抓住了脚,如同拖死狗一般的将男子拖了回去,然后便是一顿爆捶。

    福儿的拳头没有多大,但落拳却是又密又快,那小拳头落在男子的胸口上,像捶沙袋一般砰砰作响,听得顾三老爷和顾承暄都不由咧起了嘴。

    两人正发愣之际,竟见久不出屋子的顾老夫人在雪梅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快步走来,一边走一边嚷嚷道:“快把他们拉开啊!再晚点就出人命了啊!”

    几个婆子忙跑上去拉扯福儿,可福儿只甩了甩肩膀,那些婆子便叽里咕噜的滚了一地。

    雪梅都看傻了,大小姐是从哪弄到的这么一个疯丫头,便是府里的小厮也没有这般厉害的。

    单手拎着一个大男人,就像拎着小鸡仔似的!

    顾老夫人急得直拍大腿,“疯了疯了,都疯了!死丫头,你快给我住手,听到没有!”

    可福儿却仿佛没听见,落拳的速度一点不见减慢。

    顾老夫人气得都快头顶冒烟了,待看见顾三老爷父子,顿时一怔,“老三,你怎么回来了?还有暄哥儿?你病好了?”

    “福儿,住手吧。”

    轻轻柔柔的声音传来,还在暴怒之中的福儿瞬间住了手,拂了拂衣上的灰,乖乖的跑到了顾锦璃身后。

    瞬间从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变成了听话乖巧的小绵羊。

    顾锦璃看了顾承暄一眼,略有惊讶。

    虽然明知道他是在装病,可他此时不是应该躺在床上吗?

    还有三叔,怎么从太仆寺回来了?

    暂时压下心中的这些疑惑,顾锦璃轻轻牵起嘴角,望着顾老夫人盈盈而笑,“祖母,孙女虽不通医术,但瞧着四弟的脸色极好,哪里如张大夫所说的那般病弱。

    张大夫污蔑孙女用巴豆毒害四弟,如今看来真是疑点重重。

    不知到底是张大夫诊断有误,还是四弟那里出了什么差错呢?”

    顾老夫人虽是不聪明,但年轻时没少与妾室们明争暗斗,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大概。

    定然又是赵氏那个不省心的!

    顾老夫人心口闷疼,这次可怪不得她,都是赵氏挑拨的。

    不然如她这般公平的当家人,怎么会冤枉自己的孙女。

    看着顾锦璃轻扬的嘴角,看着趴在地上如死鱼般大口喘着粗气的张大夫,顾老夫人觉得这种情况有点难办,只得祭出了自己的大招。

    顾老夫人抬手扶额,眉头紧锁,脚步踉跄了两下。

    雪梅心领神会,先行扶住了顾老夫人,待顾老夫人两眼一翻,雪梅忙尖声叫道:“哎呀,老夫人晕倒了了,快扶老夫人回松鹤堂!”

    几个婆子簇拥着顾老夫人离开,顾老夫人虽是闭着眼,无力的倚靠着众人,脚步却是移得飞快,不多时就不见了踪影。

    顾锦璃已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如意抬腿踹了张大夫一脚,踹的本就晕晕乎乎的张大夫痛苦的哼唧了起来。

    顾三老爷喉咙动了动,锦丫头身边的丫鬟咋都这么凶残暴力呢!

    “小姐,这家伙怎么处置?”

    顾锦璃淡淡扫了张大夫一眼,冷冷淡淡道:“丢出府去吧!”

    现在还不是收拾他的时候,再多留他两日。

    而且就凭福儿的手劲,怕是在她动手前,这些伤都好不了。

    看着被福儿一路拖走的张大夫,顾三老爷有些懵,“锦丫头,这是怎么回事啊?”

    顾锦璃没有回答,而是用澄澈如水般的眸子看着顾承暄。

    顾承暄只觉得自惭形愧,下意识的避开了眼神,不敢与她直视。

    顾锦璃见了,便收回了视线,摇摇头道:“没什么事,不过就是一个庸医来咱们府上坑蒙拐骗,三叔不必放在心里,快回太仆寺吧。”

    顾锦璃说完,便挽着顾二夫人的手离开了。

    顾二夫人瞪了一眼顾承暄,临走前还是忍不住道:“三弟,平日无事还是多管管暄哥儿吧。”

    这孩子真的是太熊了。

    顾三老爷不知前因后果,是以有些茫然费解,可有一件事他却是清楚。

    “臭小子,你不是生病了吗?居然敢骗你老子,是不是不想去学堂才故意说谎!”

    顾三老爷一把拎起顾承暄的耳朵,“小小年纪就敢装病偷懒,我要是不教训你以后岂不是要出去坑蒙拐骗?

    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

    “呜呜呜……”顾承暄嚎啕大哭。

    这是娘让他做的,又不是他自己的主意。

    好委屈,嘤嘤嘤……

    顾三夫人等了许久,可当消息传到富贵院时却被气了个倒仰。

    “张山他是傻子吗?竟是也不知道找个靠谱的理由,居然说一些连顾锦璃都知道的常识。

    还有暄哥儿,我不是交代他好好躺着吗,他跑出来做什么?”

    一个个都这么不靠谱,她若是再不出去,这三房岂不是都成了那个狐媚子的天下!

    顾三夫人正兀自生气,雪梅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雪梅的脸色也不好看,语气里难掩埋怨:“三夫人找的是什么人啊,这也太不靠谱了。

    被大小姐几句话问的哑口无言,也好意思说自己如何了得!”

    还有四公子,也真是蠢到家了,脑袋里装的都是草吗?

    顾三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雪梅瞅她一眼,开口道:“老夫人让奴婢来传话,告诉三夫人就安心待在富贵院吧,静姨娘将三房打理的不错,不劳三夫人费心了。”

    “什么?”顾三夫人拔高了嗓门,“母亲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将我软禁起来不成!”

    “软禁倒不至于,不过是老夫人觉得丢了脸面,拿三夫人您出气罢了。

    可婆母让儿媳禁足,谁也挑不出理来,三夫人您若是再不想办法,以后便是出来,这三房也都被静姨娘架空了。”

    “她敢!”雪梅的话把顾三夫人刺激的有些炸毛,她从椅子上跳起来,将略为细长的眼睛瞪得溜圆。

    雪梅瞟她一眼,阴阳怪气的道:“三夫人对奴婢也凶没用啊,静姨娘的手腕您比奴婢了解,您若是再不出去,这形势可就真不好说了。”

    顾三夫人比谁都想出去,可现在她无人可用,娘家又与顾府闹僵了,根本借不上力。

    雪梅见顾三夫人一脸忧色,她转了转眼珠,低低开口道:“其实,奴婢倒是还有个主意,不但可以解了三夫人的禁足令,还可以重创静姨娘……”

    “你有什么办法?快说说!”顾三夫人眼睛一亮,显然很有兴致。

    她与静姨娘斗了不少年,可那个贱人惯会装柔弱装可怜,偏偏顾明贤就吃这一套,她输多胜少。

    若是真能一举重创静姨娘,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雪梅抿嘴笑笑,并不直接回答,反是幽幽的道:“三夫人,奴婢已经帮您做了一次,您是不是也该让奴婢看到点甜处?”

    顾三夫人冷眼看她,心中暗骂一声贱蹄子。

    上赶着给别人做妾,还真是不知羞耻。

    若非她想要恶心柳氏和顾锦璃,才懒得与这样的小贱人来往。

    可想到雪梅是顾老夫人身边的得力人,自己也还用得到她,便压下了心中的不悦,“我既是答应了你,便自然有办法。

    罢了,既然你心急,我便先与你细说吧。”

    雪梅俏脸一红,心中羞涩,但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期待,附耳过去……

    ……

    翰林院与国子监走水一案朝中争执了多日才终有结果,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皆重责二十大板,三年之内不封亲王。

    宋达亦重责二十大板,三年之内不得参加科举、不得参与军政。

    四个人被并排按在长凳上,扒光了裤子,露出了四个光溜溜的屁股。

    建明帝为了防止有人徇私,特派暗龙卫亲自行刑,下定决心要狠狠收拾这几个小子一顿。

    冰冷的板子打在屁股上,疼的钻心。

    可四个人却都咬着牙硬挺着,谁都不肯先叫出声来。

    傅冽一口牙都要咬碎了,见傅决额上青筋蹦出,傅冽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五皇兄……二皇兄他们很快就要获封亲王了。

    咱们……咱们到时候最多是个郡王,以后你见到我三哥是要行礼的,想不想哭?”

    傅决本就强忍着,待听到傅冽的话,气得险些咬碎一口白牙。

    他狠狠瞪着傅冽,嘴唇抿动几许,似要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却是怒极攻心,竟晕厥了过去。

    侍卫见傅决晕了过去,手上动作一顿。

    傅冽却是冷笑着道:“还有三板子,继续打啊!

    你们若是不打,我……我可也晕了!”

    侍卫听了这话,不再有所犹豫,将最后剩的三板子全都打完了。

    傅凝:“……”

    宋达:“……”

    傅冽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脾气他们真是服了,少挨两板子不好吗,置什么气啊!

    二十板子打完,四个人晕的晕、摔的摔,就连最是皮糙肉厚的宋达都脸色惨白。

    宋府的小厮早就抬着架子候着,二十板子一打完就直接把宋达抬到了架子上。

    走路稍一颠簸,宋达就疼的龇牙咧嘴,哎呦哎呦的叫着道:“真是疼死小爷了,回去得让我娘给我闷两个猪肘子好好补补。”

    小厮都只垂着头,谁都没有说话。

    宋达没察觉到异常,只疼的倒吸冷气。

    待回了宋府,众人都前来探望,只她们的脸上没有多少喜色,特别是宋碧涵,一双眼微有红肿,眼中似乎还泛着泪。

    宋达心中升起了一抹不安,他四下望了一眼,莫明的恐慌,“我娘呢?她怎么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