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翼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话到嘴边，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和你父亲的脾气简直一模一样，眼睛里容不下一点沙子。可人生在世，哪有事事顺心不用妥协的。水至清则无鱼，一点私欲没有的那是神仙。既不能要求人人都如此，便要去适应。陛下对你们疑心深重，越多的人站在你们这一边，陛下便越是忌惮。他明面上处处和你们家作对，实际上，是想保全你们。

    “军饷的事，是国库不够充盈，陛下不愿下放。但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国库没钱，容易出大乱子，所以这罪名，只能找人背了。这几年莫说是他那个丞相府，就是我这个醉梦阁，也往里面添了不少。”

    月姑娘看着他，叹了口气：“眼睛看见的未必是真实的，带着偏见看人，无论他做什么都会先入为主。你信他，他就是在帮你。你不信他，他就是在害你。”

    “那他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方翼文沉默半晌，烦闷的揉着头发，“我承认我脑子没你们的好使我就想要句实话！”

    “他想害你你现在就应该在大牢里等着秋后问斩了，还能在这质问我？”

    “那他为何不同我们说清楚？”

    “杀一人救一人，在你看来是杀人还是救人？”月姑娘凝视着他，“他用布防图换了你一条命，用边关将士和无辜百姓换了方家一丝生机，你觉得值还是不值？”

    边关的布防图，拼死奋战的将士，血染的苍穹和土地，无家可归的百姓……方翼文一拳锤在墙上：“非要如此不可吗？就没有别的法子？”

    “所以知道他为什么不和你们说了吗，你觉得你们能相互理解吗？”月姑娘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你永远都会和他做相反的选择，无论你知不知道前因后果。”

    飞鸟滑过天空，昨夜的雨水从房檐滴落，叫卖声层层叠叠，街上繁盛一如往昔。

    “这些年，他为了保全你们，没少费功夫。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恨他也好，不恨也罢，都由着你自己。只是，回去同他说清楚，莫要再伤他的心神了。我能替你们挡一次，总不能次次都挡的住。”

    挡？对了，刚才她当众驳了皇帝身边的那侯公公，还撕了圣旨。可侯公公非但没怪罪，反而还说走就走了。

    这是一个本该东躲西藏的罪臣之女能做出来的事吗，还有这么个浩大的暗网，那整天闲着没事就疑心这个疑心那个的皇帝，会放心交给一个敢抗命的人？

    “你……醉梦阁，其实是陛下的？”

    “陛下觉得，醉梦阁是他的。醉梦阁的人和世人觉得，醉梦阁是丞相的。你说，醉梦阁是谁的？”

    方翼文咽了口唾沫：“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她笑了笑，“一个弹唱卖笑的罢了。”

    “你和陛下，到底是……”

    她食指放在唇上，轻轻的嘘了一声：“再问下去，我就要亲手解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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