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简洁，逻辑也很清晰。同此前的红娘子当真是天壤之别。李云心听她说了这一番话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好笑笑：“好好好。随你。那么你继续去坤殿、炁殿里找，我当然乐意沾你的光，多取点宝贝。”

    想了想又道：“但是你看起来信心满满……难不成还知道点别的？”

    红娘子略沉默一会儿。

    然后低声道：“我只是想起了些别的。”

    “当日你想要哄骗我君父，却被他摆了一道。该知道他那人虽多情深情，头脑却不简单。我从前偶尔听他说云山里这件宝贝，也觉得或许是谣传。”

    “可如今，我已身在云山了——正是因为他的计谋。他对我说来了这小云山，便去找那件宝贝。倘若他不是确定宝贝一定存在，又怎么会大费周章将我送进来？”

    李云心便点头：“你这话也算有道理。但凡事无绝对。在外人看来琴君睚眦发起这战争一样是为了传说‘得到便可统御群妖’的宝物，但实际另有心思。你说你君父城府很深，也许他同样有别的目的，只是你没领会到罢了。”

    红娘子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李云心便微微一笑、抬脚往外走。

    但刚迈出门槛，忽见红娘子也笑了笑：“倘若不知道李郎从前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也要信你这话的。但如今我想了想，倒怀疑你是听我这样说，便也信了那宝贝的确有了。既然信了、也想要，便又这样劝我、好叫我打消念头。你说说看，你是不是存了这个心？”

    李云心微微一愣，旋即叹气：“你喜欢这样想，这样想吧。改变一个人的念头或者固有印象这种事向来都是最难的——你不信我，多留心我。总会知道我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红娘子便略挑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然后展颜一笑：“我自然最信你了。现在往坤殿去。”

    ……

    ……

    乾坤两殿里存放的都是法宝，类别却不同。

    乾殿的宝贝，是用来杀人的、用来救人的、用来禁锢人的。随便拿起一件来都可以与人争斗，威力十足。

    但坤者，土也，厚德载物。坤殿当的宝贝，相乾殿里的少了许多的锋锐之气。

    因而也不大能叫人打起兴趣来。譬如炉、鼎、书、画，甚至于一些珍稀的古籍，某些异的功法。

    红娘子如此前一般毫不费力便破了禁制，同李云心闯入殿细细地找。

    实际倘若真的有那件宝贝，大概应该在此处。

    因为余下的炁殿，存放的多为丹药、以及炼丹的天才地宝。

    于是李云心同红娘子都晓得一件事——倘若那宝贝真的有，便只有一种可能。

    它的确存在。但只有放出这风声的人才晓得究竟是什么。然而那人将这东西、与云山诸宝混在了一起，她不说，旁人便很难从这么多的宝贝里将其寻获。

    可既是如此，也意味着那东西总有些与众不同之处。

    于是……都试图从这些宝贝当，分辨出那一件来。

    但谈何容易。

    坤殿当的器物、典籍，零零碎碎，共有一百六十三件。摒除一些明显并不在范围的，还余下四十多件。这四十多件宝贝，又不能像寻常物件一般看一看、摸一摸便能摸清楚底细。到底是仙家至宝，其仍有许多玄妙之处，需要细细体察才行。

    李云心很识趣地不同红娘子争抢——能屈能伸这种事，向来是他擅长的。

    因而只在一边守着那些人家不要的，慢慢地挑选、装进他的指环里。同时分神去瞧红娘子——

    如今这红娘子，倒是气场爆棚。知晓看着呆呆傻傻的苏生乃是书圣劫身、又似乎了李云心的手段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于是便将宝贝一件件拿了，叫这苏生细细地说。

    然而苏生虽是圣人，也不是什么专管库房的。

    一些东西他从前常见常用常听说，便同红娘子都说得明白。红娘子细细思量一会儿觉得不是自己想要的，给了李云心。另外一些苏生也不晓得究竟如何的，她也细细瞧瞧。觉得有可能的便留着，没可能的，也给李云心。

    若赶哪一件李云心瞧着喜欢、觉得用得，便对她说“这东西很明显是什么什么”之类的话。红娘子或许同他争辩几句。但最后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亦给了。

    三个人守在坤殿，身边是一堆仙家宝物。好好的一间藏宝阁……倒叫他们整理成了世俗间倒卖玩的集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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