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2)
作者:张一老哥
    无边的黑暗中,轻飘飘的挤进一丝柔光,缓缓地,近乎迟钝的在黑暗中延展开来,光线渐渐更加稀薄,又慢慢化进黑暗,时间在黑暗中仿佛也变得慢吞吞,慵懒的往前踱着,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在伸懒腰。

    这种感觉既危险又舒服。

    忽然,一阵狂乱的砸门声响起,丝毫没有节律感,而是持续不断的表达着暴怒与急躁,连门框与四周的墙体都在震颤不堪。

    齐传猛地从床上中惊坐起来,瞪着眼睛大口喘着气,低声咆哮着,好像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惊恐的四下探看,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也忘了自己是谁,只有四周压抑的黑暗浓的像粘稠的巧克力一样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门外传来吼声:“你大爷的!!开门!!!!开门!!!!!!”

    慢慢分辨着门外的声音,齐传怔了怔,这才悠悠的缓过神来,渐渐变得平静和舒缓,似乎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和处境,身体不再僵硬,一下子重新躺回在床上。

    但这一下子让自己陷入了更深的烦恼之中。

    四年的婚姻,在一天之内断的干干净净,像冰凌从屋檐落下一样,碎的标准而又干脆,而那个女人走的,比冰凌碎的还要干脆,别说回头看一眼,连衣襟都没有飘扬一下,就那么在几秒钟之内消失。

    齐传对此甚至都有一点诧异。

    半年多来,在财产的分割上这个女人显示出的各种手段可谓淋漓尽致,但从来没有这么决绝过,有时所体现出来的淡然和豁达,眼泪和不舍,在好多瞬间都让齐传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到底是这个女人出了轨还是自己?

    为此齐传在财产分割上体现了传统中国男人的最大程度让步,房子,存款,车子(虽然也不是多贵),所有可以带走的东西,全部给了她,齐传所剩下的,只有一个负债累累濒临破产的一个小公司。

    几乎所有人对这个分配方案都提出了异议,理由只有一个:女方出轨在先!亲人和朋友为此指着齐传的鼻子暴跳如雷:“你上当了!你被骗了!你这样会后悔的!”

    齐传没有说什么,默默的面对着每一个这样报暴跳如雷或者循循善诱的人,他确定,这个女人已经不爱他了,也确定,这样做根本就是没有必要的,但面对一个恋爱两年结婚四年的女人,齐传做不到心狠手辣。

    当然,也没必要。

    房子必须要给她的,离婚的女人有套房,再找也好一点,存款本也不多,百八十万也能让女人在这个小城过一段时间的好日子,至于车子什么的,更无所谓,自己还有一辆十年的破车,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一堆,但也能开的下去,最重要的自己是男人,身外的东西,总归没有女人需要。

    千金散去还复来呀!

    饶是如此,离婚后齐传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在财产分割上的大度让所有人认为,齐传在离婚后应该很快就振作起来,甚至,齐传根本不会有什么抑郁期。

    可惜,齐传的表现连齐传自己都有点惊讶,连续将近一个月,他根本就没清醒过,在公司的办公室搬去一张小床,白天就去找一帮子哥们喝酒,中午喝完晚上喝,晚上喝完回公司自己再喝,然后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继续如此循环,连续半个多月,把身边的朋友哥们彻彻底底喝怕了,最后连他电话也不敢接了,齐传就开始往周边市区的朋友身上打主意,可惜的是他的凶名在半个月之内传遍朋友圈,简短的应付之后,所有能端杯的朋友都好好好的拉黑了他的电话。

    于是他自己在办公室的会议桌上喝,拉着车间的工人喝,有菜喝,没有菜也喝,工人喝怕了,他自己喝,直到前两天大学同学老鸟过来夺了他的杯子,他才整整二十四小时没有碰酒。

    老鸟刚刚在齐传诚恳的承诺中离去不到五分钟,齐传就往肚子里起倾倒了大约十瓶啤酒,然后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睡得毫无知觉。

    老鸟在门外开始踹门,“咣!咣!咣!”

    齐传搓着脸,长长的呼气:“行了。”晃悠着来到门前,趁着老鸟不踹门的平静时刻,把门打开。

    老鸟一进门就一把揪住齐传的头发,铆足劲一个大耳光就扇在他脸上,这一下子力道出奇的大,齐传的脑子嗡嗡的响了有一分钟才缓过神来。

    抬头骂:“你特么有病吧?”齐传摸着自己的脸,有点不太相信:“你特吗敢跟我动手?跟你和老兽两个人打我都用不了十秒钟,你是想死了吧?”

    “你动手试试?”老鸟岿然不动,有点视死如归的感觉。

    齐传忽然笑了,慢慢坐在沙发上,噗呲噗呲的连续笑了好几声:“你瞅瞅你那个傻逼样!”

    “你信不信我还敢抽你?”老鸟咬着牙说。

    齐传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一会,窝蜷在沙发里,指着老鸟:“你脸上那是什么?”

    老鸟走到镜子前看了看,没什么,又转身看着齐传:“你这样真不至于。”

    齐传把地上一箱啤酒拖过来,开了一瓶,递给老鸟。

    老鸟看着齐传,无奈的接过啤酒,缓缓坐下,好大一会,说:“我说,你这样真不行,公司现在都什么样了!小杨刚才跟我说,你这将近一个月,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干,一个月没见你站直溜过!”老鸟咂了一口啤酒:“为个女人!还是这样的!至于么?”

    齐传给自己开了一瓶,咕咚咕咚几大口,用握酒瓶的手冰镇着被老鸟打得半边脸,笑笑。

    “什么值不值得至不至于,我这酒又不是单为她喝!”

    老鸟也喝了一口,知道齐传这话不是胡扯:“你说,怎么了?”

    “唉,说到底也是有这原因,我也没想到离个破婚我这心里能这么别扭,办完证出了门,这娘们走的跟被追杀似的,那叫一个溜!”又喝几口:“我别扭还有这破公司!”

    又喝几口:“就特么撑不下去了!!”

    老鸟皱了皱眉问:“去年不是挺好么?”

    “好个屁!”齐传把空酒瓶随手一扔,又开了一瓶:“去年的单子,前年的单子,一分钱都没回,今年的到现在了,也是没回!没回就没回吧,慢慢要呗,可是她娘的现在连单子也没了!今天几号?”

    老鸟看了看手机:“四月二十五,阳历的。”

    齐传抬头想了想:“三天!”手指颤抖着摆出了类似OK的形状:“顶多三天,今年就没工开了!”咕咚咚半瓶啤酒下去,齐传打了一个长长的嗝:“拆迁办的人年初来了三次,我骂走三次!出的价我都想杀人!”齐传一下子瘫在沙发上,横着躺下:“连这公司的债都抵不了!”

    老鸟也咕咚咚喝光了酒,自己又打开一瓶。“这些事先放一放,拆迁办我找人给你打听一下,里边的猫腻你应该更清楚,你不能继续喝了!”

    “没劲。”

    老鸟搓了搓脸,抬头看着齐传:“你帮我个忙呗?”

    “不帮!”齐传看着天花板。

    “你知道什么你就不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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