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想不透的曾布(求订阅)(2/2)
作者:官笙
    苏颂双手按在那盒子上,缓缓起身。

    这个盒子里,看似是赵谂,实则赵谂只是个士子,即便生拉硬扯到他头上,官家也没必要送到他这里来。

    归根结底,还是眼前朝廷遇到的最大的麻烦——曾布。

    苏颂拿过拐,出了门,道:“备车,去御史台。”

    朝廷里,蔡卞,章惇要对新党进行甄别,顺手要送走他这个最后的障碍。

    这个盒子,其实就是告诉苏颂-——这些事情,由他来收尾。

    忙碌的管家快步走过来,道:“主君,去御史台做什么?”

    “无需多问。”苏颂淡淡说道,拄着拐,向着大门走去。

    管家连忙应着,去备马车。苏家一片忙乱,也没人关注太多。

    苏颂坐在马车上,心里很平静。

    除了感慨,再无多余的情绪。

    没有伤春悲秋,没有兔死狐悲,更没有凄凉落寞,也没有不甘心。

    所谓的七十不逾矩,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御史台。

    黄履已经开完会,对曾布的处置已经出炉。

    曾布的罪名其实很容易,他擅离职守,无诏入京,在京中游走,纵横交错的结党营私,哪一条都可以送他回乡养老,顾忌的无非是他的身份以及可能形成的后果。

    御史台对百官有监察的权力,处置权却只有五品以下,因此,黄履汇总好案卷,也不管曾布认不认,就准备走程序,上报政事堂了。

    曾布现在的官职,只是知江宁府,原则上是不需要赵煦批复的,但凡政事堂批准,御史台就能将曾布夺职罢官,遣送回乡。

    就在黄履催着内部走程序的时候,主事来到他的值房,有些惊疑的道:“中丞,苏相公来了。”

    黄履正在埋头写着什么,听着猛的抬头,道:“他来做什么?”

    新党对旧党普遍怀有怨愤,警惕;新党对旧党的攻讦从未停止过。

    去年章惇等还试图清算高太后,何况苏颂了。

    主事道:“下官问了,说是要见曾布。”

    黄履放下笔,沉着脸,心头一阵盘算。

    曾布的入京,原本在新党内部没有多大波澜,很多人希望他复起,但也只是希望,没有多大动作。真正引起蔡卞激烈反应的,是曾布去了苏颂府邸,两人似乎达成了什么交易。

    御史台的地位特殊,有监察百官的特权,但体制上依旧隶属于政事堂,苏颂这个宰相,除非黄履硬刚,否则真的拦不住他见曾布。

    主事见黄履神色不好,上前低声道:“中丞,其实,不妨让他们见,他们这一见,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黄履看了他一眼,道:“没那么简单,苏颂到底是当朝宰执,要是他借由曾布拉我或者章相公,蔡相公下水,后果难料。”

    主事心头猛的一惊,连忙后退,道:“小人多嘴。”

    黄履心头仔细思索一阵,站起来,道:“拦是拦不住了,走,看看他们到底要说什么。”

    主事应着,陪着黄履去迎苏颂。

    这会儿苏颂已经进了御史台,正在往地牢走。

    黄履快步上来,笑容满面的道:“苏相公驾临御史台,当真是蓬荜生辉,与有荣焉。”

    苏颂对于黄履视若无睹,也无心思分辨他话里的嘲讽,道:“你们御史台定案了?什么时候呈报给我?”

    黄履跟着苏颂的脚步,笑着道:“还没有,御史台正在讨论,毕竟事关重大,朝野关注,不得不小心从事。”

    苏颂没有看他,拄着拐,径直入地牢,来到曾布的牢门前。

    曾布听到密集的脚步声,目中一闪,看向牢门。

    苏颂出来的一瞬间,曾布双眼有讶异之色,继而有些期待。

    朝廷里的争论有了结果?

    曾布看向苏颂的目光,都是探寻之色。

    苏颂等牢门打开,走进去,坐在椅子上,与曾布对视。

    他双眼平静,脸色苍老,看不出任何情绪。

    黄履等御史台官员站在不远处,一个个双眼大睁,竖起耳朵,要看这两人到底谈什么。

    曾布双眼的讶色消失,变为疑惑,道:“苏相公,这是何意?”

    苏颂道:“我已向官家表明,辞官归乡。”

    曾布脸色骤变!

    他之所以入京,就是笃定赵煦要再次平衡朝局,平衡新旧两党,用他填补韩宗道的空缺,如果苏颂辞官,那一切落空!

    曾布小眼睛大睁,道:“官家怎么说?”

    苏颂看着他,淡淡道:“而今,不是熙宁年间。”

    其实苏颂想说的是,现在的官家,不是神宗皇帝。神宗皇帝面对压力,会妥协,退让,但当今这位却不会。

    当今这位对吕大防,范纯仁等人出手,并不仅仅是为了报复,发泄心中的怨恨,还有就是表达了另一层态度:面对新法,他坚定不移,不会对旧党做出退让!

    曾布不相信,更不甘心,追问道:“官家,让你走了?”

    苏颂道:“你上书认罪吧,全身而退。”

    曾布胖脸变幻不断,一直盯着苏颂,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玩笑二字。

    但苏颂十分平静,没有任何异色。

    曾布瞥了眼不远处的黄履等人,道:“章惇回来了?不可能,他起码要等到四月中旬之后才能回来!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苏颂摇了摇头,拄起拐,道:“要么你上书,要么我送你走,你自选吧。”

    苏颂说完,自顾转身,看都没看黄履。

    黄履却一直盯着苏颂,这位苏相公真的要走?临走前还帮他们料理曾布?

    如果是苏颂处置曾布,那么他们新党内部面临的压力将骤减,因为曾布引发的乱子以及后果都将变得可控。

    但苏颂为什么帮他们呢?

    说不通啊……

    黄履心中暗道。

    新旧两道厮杀了几十年,元祐初旧党更是将新党尽数放逐,打压的很是彻底。新党这次回来,旧党死伤无数。

    两党早已经没了和解的可能,苏颂这个作为,令他很困惑。

    曾布坐在床上,脸角抽搐,双眼有愤怒之色。

    他怎么想都想不透,苏颂怎么会致仕?!

    苏颂一走,朝局必然失衡,新旧两党党争更加剧烈,这对朝局,对新法,对官家,百害而无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