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告状(1/1)
作者:卫幽
    “癔症疯病?”穆嫣皱着眉头问道。

    她沉吟片刻说道,“癔症多是心病,心病需心药医。症状若是轻的,可以开几个宁心安神的药膳方子试着调养,但若是症状严重,还是得找到症结所在,光是吃药都不管用的病,何况是药膳?”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对症才能下药,药膳不过是辅助治疗的工具,不可能万试万灵。

    黄太夫人凝神想了想,低声说道,“那就按着症状轻的治,改明儿给我开几个安神精心的方子吧。”

    她脸上不知为何现出苦涩来,却又转瞬即逝,再去望她时,已又如常般露出慈悲和蔼的笑容来,“我有个闺中好友,她家里有人得了癔症,总是莫名其妙地大哭大笑,时常又满嘴胡言,说自己是另一个人,治了许多年,也不曾有什么好转。”

    这话说得低沉,连穆嫣也听出来黄太夫人的沉重和担忧。她微微垂眸,心想,若只是闺中好友的家人,想来也不至于如此苦涩凄哀,难道太夫人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是穆家的谁?

    不过,她从小在东宫长大,深谙后宅阴私,晓得什么话该问,什么又不该好奇。

    她想了想,轻轻说道,“那我等到了清净庵,就写方子给祖母。不过,祖母在送人家方子前,最好先请个太医来看看,我虽然学过几年药膳,但到底还年纪小了些,算不得精通。”

    穆嫣在每回开药膳方子之后,都会要求请太医验方,这并不是她谦虚,而是谨而慎之的态度使然。她在京城的征途这才刚刚开始,并不想惹上医患纠纷,到时候扬名立万的宏愿没有达到,却让自己摔一个大跟头,这不值得的。

    除此之外,她心里也还在想,自己会药膳的这件事,通过太医们交口相传,说不定就能传到盛昌帝的耳朵里。

    盛昌帝年纪大了,看起来虽然精神抖擞,身子骨硬朗得很,但内里却也有许多慢性的疾病,消渴症也有,晕眩症也有,还时常耳鸣。他虽然坐拥天下最好的医正,有整个太医院的人都为了他的健康操心,但却有一点,他不爱喝药。

    六年前,当穆嫣还在东宫时,就是为了要给皇爷爷做出不苦的汤药,才会跟着太医院的御医们下苦功学习医理。她虽然性子顽劣,但天生聪明慧敏,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不只将医理学了个遍,还背下了不少医案,假若当初没有东宫之变,或许她还真的能够成为本朝第一位女医正呢。

    后来,她在外面颠沛流离,没有想到却另有奇遇,误打误撞地成了鬼医孟离的弟子,却又因为屡次遭遇暗杀,来不及跟师父学习医术,只取了一部药膳手记。她身处危境,到处流浪,日子过得凄苦,不过却也有机会接触许多真实的案例,开方做药膳,调养好了不少穷苦窘迫的绝望之人。

    黄太夫人喜欢穆嫣的谦虚,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依着你的。”

    说话间,马车很快就到了清净山的山脚下。

    霍骁和掣风在山下已经等得都快要冻成冰人了。

    现在是十二月,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时候,清净山是京城最高的山脉,山下不只背阴,风也很大,阴阴凉凉的,时不时有冰刀一般的风吹过掀开马车的帘子刺到他们脸上,那酸爽的冻感,简直刺激极了。

    掣风小声地嘀咕,“爷的身子骨好,在这吹风就当是锻炼,小菜一碟。但我掣风身娇体弱的,这么在风里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可真是吃不消。哎呀,不行,我今儿晚上肯定得生病了,风寒,发热,咳嗽,哎呀妈,会不会得肺痨啊?”

    他无限委屈地抬头,弱弱地问道,“爷,如果我被冻病了,月例银子能不能给多加一点?最近药价涨了,汤汤水水都是钱……”

    霍骁双眼一瞪,“你这小子最近不对头啊?怎么总和我唱对台戏?这么点小风,就能把你吹病了?你又不是在外头,是坐车里!怎么?还指望爷给你医药费?想得美!”

    他抬起手臂,正想着当头给掣风这个没出息的一记响头,忽听得外面有马蹄声响,他连忙伸出脑袋去,赫然看到安国公府的马车正徐徐前来,看样式规格,当是黄太夫人无疑!

    说时迟,那时快,霍骁如同一只迅捷的猎豹,一转身间就已经从马车上飞奔而下,朝着黄太夫人的马车跑去,“穆家祖母,穆家祖母,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这模样,活像是受了八辈子冤屈一样,猛然一乍见青天大老爷,就扑将过去抱住大腿再也不肯撒手了。

    掣风瘪了瘪嘴,“爷的恶名声早就享誉天下,人人都唯恐见他,他怎么就不懂呢?还总以为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个香饽饽,撒个娇卖个萌就能得到好处似的。”

    不过,这样一针见血的吐槽,他也只敢在暗地里发发牢骚,作为京城一霸霍二爷忠诚的仆人,他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恪尽职守,一刻不离二爷身边。

    二爷若是流.氓,他就是恶狗;二爷若是猛狼,他还是恶狗;二爷若是蠢猪,他仍旧是恶狗!反正,二爷在哪,他就在哪。就算二爷给的伙食不好,也没有什么好处给他,他对二爷也还是忠心耿耿的!

    安国公府的马车停了下来,黄太夫人裹着厚厚的披风下得车来,看到霍骁,眼皮就是一跳。

    但姜还是老的辣,她面色不改,仍旧端着一副温和慈祥的笑容,柔声说道,“呀,原来是霍家的二郎,二郎,这天寒地冻的,你不在家里,怎么在这清净山脚下吃冷风?”

    霍骁上前一步,抱住黄太夫人的手臂,边晃便说道,“穆家祖母,我前些日子不是跟着长宁侯府的大表哥一块儿到您府上小住了几日吗?您知道吗?今儿,我被穆伯父给赶出来啦!”

    黄太夫人眯了眯眼,她虽然在家里不管家务,可这么点事儿可还瞒不过她。她晓得当日是霍骁死皮白赖非要住到穆家来的,今儿也是霍骁自个提出要走,这可赖不到安国公穆虎臣身上。

    不过,霍王府这二霸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胡闹惯了的,也不晓得他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为的什么,她便也不戳穿这个谎。

    黄太夫人面色平和,脸上露出笑意,“哦?竟还有这回事?快跟穆家祖母说说,你穆大伯究竟是怎么赶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