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最是人心难测(1/1)
作者:Erica果儿妈
    染最近的日子,在外人看来真可以说是无比滋润了,不但膳房每天变着花样的做各种美食,宫娥们也特别精心照顾,她多走两部都有人搀扶,拿个茶壶都不让,茧自然是每天必然来陪她用晚膳,就连澜贵妃三不五时也会派人送些补品珍宝之类的,这流云轩已经成为后宫最为要紧的所在,可染的心里,却是来回拉扯的厉害。

    以往虽然自己也有隐瞒着茧的事情,可本族的目标不是击垮唳城,只不过是不想唳城继续做大而已,自己就算是传递了什么机密消息,受影响更大的也是野心勃勃的阎,而不是一直被关在深宫的茧,所以,染并没有什么负罪感,可如今,她肚子里怀着阎的孩子,却依然享受着茧无微不至的照顾,即便不是她所愿,也还是有种背叛了他的感觉,但是她又能怎样呢,真的揭穿了阎的阴谋,茧的处境不就更加危险了么。。。

    “再吃几口吧。”看着又边吃饭边发呆的染,茧好脾气的给她夹了块她最爱的笋子。

    “呜~”嘴里含着食物的染,被拉回了心思。“我记得你原来说过,烔王爷跟你算是一起长大的?”

    “是呀,我被老首相带回后,一直闷闷不乐,先王便接了年纪相仿的烔王爷进宫陪我同住,有他那种跳脱性子一起,我确实不若刚开始那般苦闷,不过,他没住多久,先王去世后,他就被老首相送回去了。”

    “那他此番难为我,莫不是真心为了你着想?”染眼睛一亮。

    “他一直是闲散王爷,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理的,本次这么上心,我也很意外。”茧又给染盛了一碗汤。

    “他这个王爷除了承袭的尊位,别的什么都没有?”

    “他父亲年轻时也追随先王征战沙场过,先王登基前几年,他父亲还握着王宫禁卫的兵符,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辞了官职退了兵符,每日饮酒作乐游山玩水的,就如同烔王爷如今这般,想来除了风流债,也留不下什么了。”想到这个少年伙伴,茧难得有了谈笑的心情。

    “那你们相处的时候,有什么特别事情发生过么?”染还是不死心。

    “那时候毕竟年幼,同龄又都是男孩子,很快便熟络了,他总带着各处玩闹,有几次被先王和老首相训斥,他也不以为意,不过他似乎从少时便很不喜欢阎相。”茧顿了顿,看了一眼染,继续道:“他也是唯一知道我是如何被带回来的人,有一次我半夜噩梦惊醒,哭喊着找娘,他就在旁边,一直安慰我,我就一时没忍住,告诉他老首相带人屠杀了整个村落,他什么也没说,只说让我以后千万别跟别人提起,就当自己忘了。”

    “就是这样了?你没有做过帮他做过什么嘛?”

    “呃,我那时候比现在还不如,连送他个东西都没办法,还能做什么。。。”茧摇了摇头:“哦,要说起来的话,还真有一件,不过他应该早都不记得了,有一年他生辰,我俩半夜爬到屋顶偷喝酒,结果他脚底打滑摔了下来,我便伸手拉了一下,结果我也给带了下来,当时我也没多想,便把他拉起来护在了怀里,自己垫在他下面,结果我摔断了手臂和腿,他只擦破了点皮,为了怕先王责罚,我俩约定这个事情谁都不能告诉,只说是我练武攀爬时不小心摔的。”

    “他出宫之后,你们就再没有来往了?”这怎么也算是救了他,为何如今两人看起来却这么淡漠。

    “他出宫之后,随他父亲外出游历了几年,再回来时,我身边已经全都是阎相的人了,见谁早就不是我能决定的,偶尔在宴会上远远的看着,也只能点个头而已。都过去了多年了,淡了也是正常。”茧并没有说,烔王爷在他们摔下来的那个晚上,曾经抱着他哭着发誓,他们永远都是兄弟,他一定会帮他报仇,因为连茧也觉得,那不过是少年时的冲动,做不得准的。

    晚膳过后,茧看着染喝下了安神汤,又给她盖好了被子,这才离开,回自己的钟政殿休息,他前脚离开,阎后脚便进了染的寝殿。

    安神汤的作用果然强大,染已然睡得十分沉稳了,阎并没有叫醒她,只是站在床边看着日渐圆润的她,不知道为什么,那日听她说着对这里并无留恋时,心里意外的不舒服。原本自己不过是想寻一个毫无背景根基的女人,完成计划后,就斩草除根,可如今看着这张脸,居然动摇了。

    澜贵妃生辰一贯是后宫少有的盛事,今年又赶上了妖娆夫人的腹中怀了王族后裔,于是提前半个多月,茧就下令要大排宴宴,又安排了一整天的节目,还召了前朝够品级的王臣贵族共襄盛举,一时后宫前朝都忙碌了起来,染自然没有什么任务的,只等着当天露个面,当当吉祥物,承几句祝福恭维就好了,澜贵妃宫里却忙得不可开交,自从染从天牢里出来之后,铆大将军就自请去边关巡视,铆家便安静了下来,澜贵妃也很少主动邀约王上,此次王上如此安排,澜贵妃也想着趁这么个机会,与染冰释前嫌,也能让王上对自己多亲近一点,于是分外卖力。

    “这箱子里可是贵重的补品,准备留着给妖娆夫人日后生产时用的,听说可以凝气固本,让她能尽快恢复,你们可千万要小心看护着。”澜贵妃捧着小金匣子,自嘲的笑了笑,这原本是娘亲为自己准备的,可结果。。。

    “那些布匹都送去锦绣宫,让他们尽快绣上金线凤鸟,坠上南海珍珠,宴席当日挂在大殿内的柱子上,就能和司乐准备的歌舞呼应了。”没时间自艾自怜的,还是得赶紧把当日安排妥当了才行。

    “爹已经出门有些时日了,怎么还没回来?”这日,熠少爷也被抓来帮忙,兄妹二人一边核对宾客座位安排一边聊着家常。

    “爹每次去边关巡视都要有个把月才回来的,不过你放心,你生辰,爹必然是会回来的,每年他都会送你一份天下独一无二的珍宝当礼物嘛。”熠将军并不担心。

    “这次爹会去那荒冷的地方,多半也是为了我,你帮我送封信去,就说我惦念爹爹了,王上也不再有什么芥蒂,让爹爹尽快回来吧。”想着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的爹,如今在边关风餐露宿的,澜贵妃心里隐隐作痛。

    “知道啦,明日我就差人送信去,再有三四日就是你生辰,可能信还没送到,爹就回来了,你真是惯会给我找事做的。”熠对这个妹妹也是毫无办法,宠溺的小小抗议了下。

    生辰当日,铆大将军依旧未归,作为主角的澜贵妃,也没有机会多想,只顾着忙里忙外,还要处处谨慎小心的照顾着肚子已微微隆起的妖娆夫人,晚宴开始没多久,妖娆夫人刚刚开始露出困倦的表情,澜贵妃便已经着宫娥内官们准备轿撵送了她回宫休息,如此无微不至,也确实让茧刮目相看,当夜,茧便留宿在了澜贵妃的庭湘殿。

    第二天,染一早便觉得身子沉重,不想起身,起初宫娥们还觉得是前日有些劳累造成了,但没想到不到半个时辰,染竟然昏死过去,面色灰白,下身更是洇洇的流出了血水,宫娥内官一下子全都慌了,赶紧交了太医来,并且禀报了王上,很快流云轩里挤满了人,茧满脸担忧的坐在殿内,等着太医的结果。

    “禀告王上,妖娆夫人刚刚苏醒过来了,但是这胎,怕是保不住了。”太医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看都不敢看王上的表情。

    “怎么可能?昨天还好好的!你给孤全力医治,决不能让妖娆夫人有事!”茧少有的疾言厉色,殿内的人都下意识的缩了缩。

    没了?怎么会?它昨天还好好的,自己还能感觉到它淘气的踢了自己几脚,已经疼到精神游离的染,听到太医这几句话,便又昏了过去,耳边一直响着孩子的啼哭。

    “没了?!”随着这声被咬在牙间的低吼,阎手中的琉璃杯被捏的粉碎。

    “没了?怎么会?怎么可能?难道是昨天太过劳累了?”澜贵妃慌了神:“快,快给本宫梳妆,本宫要去看看,快点!”

    染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以后了,睁开眼,她便看到一直守着自己的茧,看着茧深陷的眼窝,胡子拉碴的样子,又想到自己的骨血,染一时竟红了眼眶。

    “没事,没事,我们还年轻,还有机会,如今你养好身体最重要。”茧也心疼得陪着掉了眼泪。

    “太医没有说,为什么吗?”染幽幽的问着。

    “太医说,你身体寒凉太重,本来保胎就不易,最近许是劳累了些,又吃了什么寒凉的饮食,所以才如此的。”茧搂紧了染:“以后切记不可再光脚,不要再穿着单衣就去吹风望月,吃的喝的也要注意起来。。。。”以往听来聒噪的唠叨,此时,却温暖贴心,染枕着茧的臂弯,听着他的嘱咐,安稳睡去。

    茧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染,所以他并不知道,前朝已经乱成一团,就在染小产第二日,阎便下令,要求禁卫彻查所有当日参加宴席的王公大臣们进奉的礼品,还有他们当天都去过哪里,是否接触过妖娆夫人等等,但凡有丝毫记忆模糊的,都被投下了打牢,严刑逼供。一时间,朝野上下怨声载道,但是阎却毫不在意,原本就霸道独断的他,如今简直几近疯狂。

    没几天,阎的调查范围已经扩大到了宫内,所有后宫夫人、美人、宫娥、内官、太医等人的住处都被禁卫翻个底朝天,流云轩也没有放过,只跳过了染自己的寝殿、王上的钟政殿和澜贵妃的庭湘殿。短短几个月,后宫已经经历两次如此风波,搞得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因此,谁都没注意,远在边关的铆大将军已经许久没有书信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