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大约吃的差不多了。

    裴峰放下碗筷，对柳念雪说道：“去南昭和月戎的使臣，今晨已经出发了。如今只等着他们回来就是。”

    柳念雪点了点头，一边对梅香招了招手，一边说道：“但愿诸事顺利，不要打仗，今日清姿都进宫来了，所为的也是此事。”

    “哦？她怎么说？”

    柳念雪从梅香手中接过一碗羹汤，一边递给裴峰，一边说道：“她真真是深明大义，让我们不要顾及她，派赵信出征便是。”

    裴峰接过羹汤，叹了口气，“如此，朕心里越发有愧。”

    边说着，边喝了一口。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苦？”

    “今日让萧远熬的，最近不是都要忙碌吗？我让他熬了一剂补药，以后每日都有一剂。”

    “每日？！”

    正说着，却见梅香也端了一碗走到裴昊身边，“大皇子，娘娘也让萧太医为您熬了一剂，请用吧。”

    裴昊看了看父皇紧皱的五官，咽了口口水，“母后，儿臣就不用了了吧。”

    “什么不用，熬夜总是不好，让你喝你就喝吧。”

    说罢，又对裴峰说道：“你也要喝完，我准备了蜜饯，一会儿给你们压一压药味。”

    兰香乖觉，早已将蜜饯放到了桌上。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便只得一同皱着眉，将那补药喝了下去。

    过了许久，裴峰方才觉得嘴里的中药味被蜜饯压了下去，才说道：“今日倒是多亏了岳父大人，否则还有些麻烦。

    原本这次，南方灾情严重，又需要整顿军备，国库眼看就要告急。幸而岳父大人提出，可以带人前往北方，他知道多处雪国旧矿所在，可以解燃眉之急。”

    “那些东西，深埋地下也是无用，不如拿出来应应急。”

    柳念雪与裴峰略聊了几句，裴昊却突然插嘴道：“父皇，儿臣自请，若有战事，儿臣愿上前线。”

    裴峰微微皱眉，“你这孩子，怎么又提起此事。”

    柳念雪伸手覆上裴峰的手背，转而问裴昊：“昊儿，你怎么那么想上战场呢？”

    “儿臣身为皇子，自然应该身先士卒。况且今日父皇已经说了，前朝缺少将领，儿子愿意带兵。”

    眼前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他目光灼灼，一看便知是下定了决心。

    裴峰叹了口气，“方才朝中大臣都在，虽都是自己人，朕到底也要给你留几分面子。你虽是自幼学习兵法的，到底不曾带过兵，临阵对敌与你平日里看兵书哪里能够一样？”

    “可是父皇，如果儿子永远不上战场，不就永远只会纸上谈兵吗？”

    “你还要犟嘴！平日里让你作文章倒不见你有什么深刻的见解，这几日倒是三番五次要来请命。朕不许！”

    “父皇！”

    “行了，别吵了。”柳念雪见父子二人渐有焦灼之势，便嚷了一句，随即又凑在裴峰耳边说了些什么。

    裴峰看了柳念雪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起身一甩袖便出门了。

    裴昊低着头，一言不发，却紧咬着牙关，一脸不服气。

    “昊儿，知道你父皇，为什么不让你去吗？”

    “父皇不是说了，觉得儿子不行。”

    柳念雪微微一笑，对着裴昊招了招手，“坐到母后身边来。”

    裴昊抬了抬头，心里虽气，却终于还是奉命坐到了柳念雪身边。

    柳念雪伸出手，本想抚一抚裴昊的脸庞，却见他微微缩了身子，便只顺了顺他鬓角的长发。

    “昊儿长大了，也有自己想做的事了。”

    “母后，儿子并不是贪功，儿子想为父皇分忧。今日在宣政殿时，父皇正在担忧海军无将，儿子这才自告奋勇的。”

    “你父皇，担心你的安危。”

    “儿子知道。”

    “不……你不知道……”柳念雪叹了口气，“你父皇对你的担心，不知出于父亲对儿子的担心，更出于一个君王对自己继承人的担心。”

    裴昊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言反驳，只得又听柳念雪说下去。

    “也是母后无能，只得你一个儿子，若你有了三长两短，将来大齐后继无人，又该如何是好？”

    裴昊低下头，依旧不发一言。

    “其实，若我们家只是大齐亲贵，依你的父皇的性子，无论如何也会让你去的。只是如今，我们身在天家，反而诸多顾忌，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可儿臣……真的很想去见识一下……”

    儿子如此上进，柳念雪本也该高兴，可她何尝又不担心儿子的安危呢？刀剑无眼，战场之上，又有谁能保证这父子俩的平安？

    只是……一味的保护，是否又真的对他好呢？

    一个将来要继承大统的孩子，或许更该让他看到一些残忍和凶险。

    “这样吧，一会儿我与你父皇商量一下。不过，你也别报太大的希望，一则是否有战事，尚不可知；再则，这些军国大事，我从来也不强求你父皇的。”

    “真的吗？”裴昊的眼中闪出了光芒，“儿臣谢过母后。”

    见裴昊高兴地立刻站起来作揖，柳念雪倒是多了两分无奈，这孩子竟然那么想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