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谭义(2/2)
作者:至酉

    李信得到探报有赵军前来增援。他微偏过头朝东南方望了一眼,细细的想了想。

    如果不及时迎战,秦军的前军将会腹背受敌;或者如果待赵军与番禺一线的赵国守军会合,将会形成一条连接藁城的防线,阻碍秦军大部队的前进。

    所以李信当机立断,亲自带领一万人,直接迎战赵军的增援部队。

    此时天光大亮,又是一个晴好的早春。晨风中,已经有了丝丝回转的春暖。那些干枯的柳条已经变得嫩黄,眼看就是要发新芽的时节。

    谭义的大军踏着依然还未返青的枯黄白草快速像井陉关方向行军。突然就听见前方鼓声大动。再行进一里路,就见远处一片旌旗招展,秦军整齐列队挡在了前方。

    老将谭义心中一惊,果然还是晚了。他目光锐利的看向秦军,推断这应该就是秦军的前军。秦字大旗下,帅字旗上一个“李”字,在风中猎猎飘扬。

    听说了,秦军最年轻的小将,李信。“还是个乳臭味干的娃娃吧?”谭义心想,撇了一下嘴角。他倒不是轻视敌帅,只不过是更加自信于自己几十年的沙场经验。

    谭义迅速指挥赵军调整队形,前进的队形改为防守加进攻的攻守阵型。最前面是重甲战车,后面是弓箭手,两侧则是赵军速度最快的骑兵大队。

    李落棠立马在老将谭义的身后,心中有隐隐的担忧。果然秦军趁我军驰援未稳,在此堵截。而且显然从战力人数上,赵军并不占上风。

    如此旷野作战,虽然是在赵国的土地上,赵军占有主场优势,可仍然没有绝对的胜算把握。

    李信从头盔的面甲上方看过去。赵军军阵严谨,正中间盾牌阵后面一辆主战车上,是一位须发已白的老将军。李信在面甲后面发出了一声轻笑。

    然后他一字一顿地命令道:“列队迎敌。”

    秦军最前方是重甲战车,两侧是重甲骑兵。而他们的前帅李信却是重盔重甲,一人独骑立马整个列阵的最前方,如同蓄势待发的宝剑那剑尖上最锋利的剑芒。

    他背部肌肉绷紧,腰板挺直,全身稳定下沉,慢慢的举起了右手。当他的右手掌在空中猛的一握拳,战鼓擂响了。

    秦军的第一次冲锋开始了。谭义也随即发起了第一次冲锋。

    赵军和秦军在开阔的平原上作战,轻骑兵对上重骑兵显然不占优势,所以谭义指挥赵军的轻骑兵,尽量绕开秦军的重骑兵而杀向后方的步兵。

    但是秦军的强弩实在太厉害了,压制着赵军无法快速前进。赵军的弓箭射杀虽然密集,但杀伤力不及秦军的强弩。两番射杀下来,进攻中的优劣慢慢的显现出来。

    秦军鼓声大振,而赵军也旌旗摇动,喊杀震天。双方连续发起进攻。冲锋中一片混战,赵军的轻骑伤亡惨重。

    此时老将军谭义只身挺立在战车上,两眼变得通红。他知道这样打下去对赵军不利,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撤退的可能。平原上撤退与送死无异。

    所以他只能推动己方战团,不断和秦军做出硬碰硬的战斗。只有将秦军压制住,令秦军举步不前,赵军才有撤退,或者是迂回与就近城池的赵军会合的可能性。

    谭义满脸凝重,握着长柄大刀的手,青筋暴露。他是去年在战斗中负了重伤,目前还未完全恢复。但老将的那种势不可挡的威势,却从未消减过一分。

    一直立马未动的李信微微眯起他深邃的双眼。秦军几次冲锋,都遭到赵军的顽强抵抗,如此战力消耗也是不小。

    李信将马向前带了一下。马的前蹄在地上刨了两下。旁边的副将刚要喊“李将军”,李信的这匹马,已经毫无征兆地一跃而出,飞速加入了冲锋的队伍,向赵军突进而去。

    身后的几名副将完全没料到,主帅身先士卒冲上了战线,只好匆忙催马跟了上去。

    李信夹在秦军的冲锋队伍中,一马当先,越骑越快,重盔重甲宛如墨黑的箭簇向赵军急射而出。

    谭义在高大战车上,也已经看到了对方的主帅小将如离弦之箭般向己方冲来。他迅速指挥弓弩手,快速放箭。可是,箭雨的阻滞没有凑效。

    李信在马上拨打雕翎,竟极快地穿过了一片箭雨,突到了赵军战阵的近前。这时就见他从背后摘下弯弓,极其迅速的抽出三支箭,挽弓搭箭,以一个快到让人无法反应的速度,连射了三箭。

    李信的眼睛锁住了谭义。他的三箭全是取谭义的要害。一箭眉心、一箭咽喉,一箭胸膛。这三箭快如疾风,迅如闪电。

    皆因为他独骑纵马的冲锋,已经大大缩短了射程距离,所以这三箭实在是太近、太快,势不可挡。

    不过李信的三箭射得太过专注,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谭义老将的身后,李落棠用极快的速度摘下弯弓,向李信迅速还击,也射出了连珠三箭。

    李信射完箭之后,刚要拨马掉头,便听到破空之声向自己袭来。他心知不好,急速向马鞍下藏去。

    几支极快的雕翎箭仍然擦着他的身体,射了过来,其中一箭在他躲闪不及下,正中了他的大腿。三箭过后,又有箭雨飞来,李信迅速拨开飞箭,猛回头朝谭义望去。

    然后,他在面甲后大喊了一声:“成了!”因为他看到他射出的三箭中,有一箭正中了谭义的咽喉。那支羽箭透脖颈而出。

    老将军谭义没有倒。

    虽然那支箭击穿脖颈时,鲜血瞬间喷涌。谭义老将军用他的长柄大刀,柱住了战车甲板,身形未倒。那一瞬间,谭义看见了漫天飞雪。

    他感觉咽喉的火辣辣如饮醇酒。只有最烈的酒才能在纵马草原时抵御塞北草原的寒冷。

    雪大如席。碧草苍穹。

    李落棠扑上前去扶住老将军,只听得老将军在咽喉中咕噜几声,瞪着眼睛,已经是气绝身亡了。

    李落棠悲愤不可名状,抬眼瞪去,只见那重甲的敌国小将,已经腿上带着一只雕翎箭返回了阵营。

    李落棠和副将一起把谭义老将军抬下战车,然后她对副将说:“请继续指挥战斗,不能后退,不然老将军就白死了。”

    说完,她冲到几步外战鼓之前,一推赵国擂鼓的兵士,夺过鼓槌,开始咚咚的敲响了进攻的战鼓。

    鼓声震动着李落棠的心脉。她眼中噙泪,却在尽力用眼中燃烧的怒火将眼泪蒸腾殆尽。紧咬下唇,李落棠努力稳住双手,让她从小就熟悉的勇往直前的鼓点更加坚定激昂。

    李信返回秦军军阵,抬眼回望,才注意到那射了自己一箭的竟然是个女将。他吩咐副官:“给我去查查,那个赵国的女将是谁。”

    双方继续激战,直到李信得到准确消息,他派出的进攻番吾城的那部分部队,已经取得了初步的胜利。城门已破。

    李信这时才挥了挥手,鸣金收兵,迅速集中兵力进军番吾。

    而此时赵国方面伤亡惨重,继续穷追猛打,已经是不可能。赵军只能清点战场,迅速退回了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