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来壶好茶,吃顿好的(2/2)
作者:小白红了
    韩貂寺有一个目标,先杀导致赵楷身亡的罪魁祸首徐凤年,再去找叶千秋报仇。

    当然,他去找叶千秋,便是抱了必死之心。

    韩貂寺又何尝不明白能让王仙芝心服口服的天下第一是何等的恐怖。

    但,他韩貂寺不怕。

    只是,韩貂寺没有想到,会在杀掉徐凤年之前,就碰到叶千秋。

    这让韩貂寺心里一个咯噔。

    到底是巧合?

    还是叶千秋就是来找他的?

    韩貂寺整个人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

    叶千秋看到对面的这个灰衣老人一副戒备的样子,似乎对他很有敌意。

    这让叶千秋有些疑惑。

    不过,叶千秋也没理会他,他是来找曹长卿的,曹长卿的儒圣气机太过明显。

    他只要稍微感应一下,就能感觉到曹长卿的方位,更何况,这里也离太安城不远。

    叶千秋走进了客栈。

    韩貂寺心下才松了一口气,旋即心里又有几分莫名的失落感。

    看来这位天下第一人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让韩貂寺多多少少都有些忿忿不平。

    但也仅此而已,韩貂寺知道,曹长卿和叶千秋都出现在了这里,此地不宜久留。

    韩貂寺身形一闪,已经悄然离去。

    叶千秋走进客栈之中,一眼就看到了一身青衣的曹长卿,还有姜泥。

    叶千秋走到他们所在的桌前坐了下来。

    曹长卿没想到叶千秋会出现。

    颇为诧异的看向叶千秋。

    叶千秋看着曹长卿,笑道:“怎么?曹先生不打算请我喝杯茶?”

    曹长卿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朝着那边的小二一招手,道:“来壶好茶。”

    不多时,小二上了一壶热腾腾的好茶。

    曹长卿给叶千秋添满,又给自己和姜泥倒上。

    这才开口问道:“叶真人来找我,有事?”

    叶千秋微微颔首,道:“也谈不上什么大事,只是想和曹先生探讨一下未来西楚的走势。”

    “不知曹先生觉得西楚有几分把握将离阳给翻过来。”

    曹长卿闻言,微微一怔,他没想到叶千秋会和他说这样的话。

    他有点摸不准叶千秋的意思。

    他略微沉吟一番,方才说道:“叶真人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叶千秋笑道:“当然是真话。”

    曹长卿道:“西楚未来形势不容乐观,想要凭借西楚之力掀翻离阳,也并非易事,实话实说,我的把握并不大。”

    叶千秋笑道:“既然如此,为何曹先生还要复国呢?”

    曹长卿肃然道:“有些事,不能不做。”

    “更何况,我相信事在人为。”

    叶千秋微微颔首,笑了笑,道:“好,我的问题问完了。”

    叶千秋一口将还冒着热气的茶水给喝完。

    “多谢曹先生的这杯茶。”

    说着,叶千秋便站起身来,要朝着客栈外走去。

    走到一半,叶千秋又转过头来,和姜泥说道:“哦,对了,小泥儿若是想见李老头了,可到青城山来。”

    “走了。”

    说完,叶千秋便大步踏出了这家客栈。

    曹长卿看着叶千秋离去的背影,一时无言。

    过了良久,姜泥方才在一旁问道:“这位叶真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曹长卿喝了一口茶,摇了摇头,悄然说道:“谁知道呢。”

    ……

    叶千秋又回到了太安城,温华和陈渔还在等候着他。

    叶千秋看了看满城张灯结彩,倒觉得闹中取静也挺不错。

    只是,太安城终究还是是非之地,还是早些回山的好一些。

    陈渔提议再呆一晚上再走。

    叶千秋倒是无所谓早一天,晚一天的。

    陈渔一向没什么要求,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人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要求。

    只是习惯性的压抑自我,所以,便没了要求。

    陈渔在转变,这让叶千秋很满意。

    救一个人的性命容易,救一个人的心气很难。

    想到这里,叶千秋朝着一旁的温华道:“既然决定了明天走,那今天再去吃一顿好的,怎么样?”

    温华咧嘴一笑,朝着叶千秋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叶真人,大气。”

    ……

    京城张灯结彩迎新冬,更在恭贺诸王的黄昏好似床帏后欲语还休的女子,褪去衣裳极为缓慢。

    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下车,踩在落日的余晖上缓缓走入九九馆。

    屋内没有了食客,都给门外挂起的谢客木牌拦在门外,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好在京城都知道九九馆的老板娘架子比皇亲国戚还大,习以为常,跟男子差不多时分来到街上的食客,看到有人竟然入了屋子,就想着跟进去碰运气。

    结果给几名扈从手握刀柄,拦住去路,瞥见这些扈从刀鞘裹金黄丝线之后,都吓得噤若寒蝉,立即唯唯诺诺退去。

    九九馆的老板娘是个寡妇,她施施然掀开帘子,涮羊肉的火锅已是雾气升腾,她只是端了一些秘制的调料碗碟放在桌上。

    男子左手抬起虚按一下,示意女子坐下,然后夹起一筷子羊臀尖肉放入锅中,过了好些时候也没收回筷子,没有坐下的妇人极力克制怒气,以平淡腔调说道:“别糟蹋了肉。”

    男子闻声缩回筷子,慢悠悠去各式各样的精致碗碟沾了沾,这才放入嘴中,点了点头,确实别有风味。

    他动嘴咀嚼京城最地道的涮羊肉,却没有开口言语。

    妇人就一直板着脸站着。

    吃完了瓷盘里光看纹理就很诱人的臀尖肉,男子就放下筷子,终于抬头说道:“洪绸,你有没有想过,当今天下,每一个离阳朝廷政令可及的地方,辖境所有百姓,都无一例外受惠于荀平。”

    “这一切归功于他的死,归功于朕当年的见死不救,归功于朕登基以后对他的愧疚。”

    被当今天子称名道姓的女子冷笑道:“洪绸只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顾不得大局,只知道没了男人,就只能去怨恨那些害死他的王八蛋。”

    “今天之所以没弄几斤砒霜倒入锅中,只是知道毒不死你而已。”

    皇帝收回视线,雾气中透着股并不腻人的香味,劳累一天之后,吃上那十几筷子,只觉得暖胃舒服,对于妇人的气话和怨恨,不以为意,轻声说道:“胶东王赵睢跟徐凤年说了几句话,朕就让他丢了所有军权。”

    女子凄然大笑,“你是当今天子,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

    皇帝洒然笑道:“你高看朕了,天底下不能做的事情多了去,朕就不敢动徐骁,徐骁的儿子到了眼皮子底下,朕还是得忍着。”

    女人冷笑道:“坐龙椅的人,也好意思跟一个孩子斗心斗力。”

    皇帝伸手挥了挥扑面而来的热气,侧头说道:“朕还是孩子的时候,可也照样是要提心吊胆,夹尾巴做人。”

    “太安城那些文人雅士都诉苦说什么京城居不易,朕一直觉得好笑,因为天下唯独皇宫最不易。”

    “臣子们想的是活得好不好,皇宫里头,是想着能不能活。”

    “朕登基之前,告诉自己要让以后自己的所有孩子不要过得跟他们父皇一样,可真当上皇帝以后,才知道人力有穷时,天子天子,终归还是凡夫俗子,也不能免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朕是一家之主,徐骁是,你洪绸也算半个,操持这个饭馆,想必也有许多愤懑。”

    “朕也是当了皇帝后,批过那么多年累积下来的诤言奏章,才深知个中滋味。”

    皇帝没有转头去看女子脸色,自顾自说道:“赵稚没什么说得上话的女子,又知道你不喜她当年行事,朕这次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想替她与你知会一声,她那么做是不对,可回头再做一次,还是会那么选择。”

    “可她心底还是跟朕明知错事而为之一样,会难受。”

    “人非草木,都会有恻隐之心,朕说这些,不是让你原谅赵稚,好如初见。”

    “她这些年在宫中,所用铜镜,依旧是你当年送她那一柄,她记得清清楚楚,八分银子。”

    这时,皇帝站起身,走向门槛时笑了笑,停下脚步,“朕要承认一件事,朕很嫉妒徐骁当年能跟先帝把臂言欢,甚至临死前仍然不忘留下遗嘱,徐骁必须早杀,一则利于朝廷安定,再则他好早些在下边见着徐骁。”

    “如果真有阴冥酆都,也好一起在阴间继续征伐,有徐骁辅佐,一定可以笑话阎罗不阎罗,否则没有这名功勋福将,他不安心。”

    “但徐骁的儿子若是长大诚仁,一定要厚待。可惜了,老头子临终两件事,朕这个当儿子的都没能做到。”

    走出饭馆,皇帝没有急于坐入马车,缓行在寒风刺骨的冰冻河边,河面上有许多顽劣稚童背着爹娘叮嘱在凿冰捉鱼,大内扈从都不敢接近,只是远远跟随。

    就在这时,皇帝看到了从河边缓步而来有说有笑的三个人。

    看着那一袭紫袍,如同仙神一般落入凡尘的道人,皇帝的汗毛骤然间炸起。

    “他怎么还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