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成人不自在(2/2)
作者:闲听落花

    你说,万一,我是说万一,她这心结是真的,所嫁非意中人,你说就她那脾气,会不会郁郁寡欢,嫁过去没几年就郁结死了?

    你说……”

    “李姑娘到底想说什么?”文诚猛的站住,呼的转过身,怒目着李桑柔,厉声问道。

    “我想说:那小丫头喜欢你,你明明白白知道,那就别装不知道,自欺欺人是欺不过去的。

    你们都当她是小孩子,觉得她过一阵子就好了,只要她嫁了人,只要她发现那个又俊俏又知情又有趣儿的小女婿,比你强多了,两个人从此就和和美美,一生圆满了,这样最好。

    可万一呢?

    万一,她对你这份情,真是至死不渝呢?

    万一她没能嫁给你,不管嫁给谁,都是所嫁非人,郁结在心,早早死了呢?

    或者,她一时想不开,眼看下了旨意,嫁你无望,不等郁结死,自己先抹了脖子呢?

    你就……”

    “与我何干!”文诚脖子上的青筋高高暴起,这一声与我何干,惨厉而悲伤。

    “与你何干啊。”李桑柔拖着尾音,眼角余光斜着文诚脚边。

    一滴一滴的鲜血,正从文诚用力紧攥到微微发抖的手上,滴到地面的青石上。

    李桑柔突然探身,抓住文诚的手,另一只手弹在文诚肘部麻骨上,文诚的手不由自主的松开,满手鲜血里,浸着一段枯枝。

    李桑柔叹了口气,从文诚手心肉里,拨出那段枯枝,用手指细细按了一遍手心,确定没有碎木屑留在肉里了,手伸向文诚,“有帕子没有?给我。”

    文诚脸色青灰,指了指被李桑柔揪着的那只袖筒,李桑柔从袖筒里摸出帕子,抖开,帕子雪白,也足够大。

    李桑柔三下两下,用帕子包扎好文诚的手,在帕子上蹭了蹭手指上的血,再次叹了口气。

    “这树枝什么抓在手里的?想不起来了吧?你这心思,都用到哪儿去了?

    一进园子,看到公主不高兴,你就慌了乱了是吧?

    你看看这血,啧,我不过说了几句话,你就心疼成这样,这手扎成这样,没觉得疼是吧?

    当然觉不到了,你的心更疼。

    幸亏你手无缚鸡之力,要是个劲儿大的,你这手,得扎成透明窟窿了。

    扎成这样,你都没感觉到,你说说你那心,得扎成什么样儿了?好几道透明窟窿了吧?

    不过就是公主今天不大高兴,我说了几句话而已。

    那要是公主真死了,你还能活着不?”

    “你能不能,别再说了。”文诚脸色惨白,踉跄两步,靠到柱子上。

    “公主哪儿不好了?太天真了?

    她是公主啊,又有那么俩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哥哥,天真点儿怎么啦?人家天真得起!

    再说,她天真归天真,该懂的道理都懂,真懂!

    再说啦,两口子,有一个人聪明就行了,两个人都聪明,也不见得好,你说是不是?”

    李桑柔推着文诚坐下,左右看了一圈,倒了杯茶给他。

    文诚摇着头,没接茶。

    李桑柔收手回来,自己喝了一口,坐到文诚旁边。

    “很早以前,大爷就说过,宁和要是跟我在一起,世子这边,就过于势重。

    那时候,宁和还小,大爷觉得,要是宁和能嫁进永平侯府……后来,沈明书脾气性子都不好,大爷就再没提过,开始往别处留心。”文诚声音凝涩苦楚。

    李桑柔抿着茶,看着文诚又紧攥起来的双手。

    “我觉得,王爷很明理,不是那种执拗不可说服的人。

    现在,只有公主那一边在努力,她甚至不能确定你对她这份心,到底如何。

    你家世子,可是以为你很厌烦宁和的!

    你这边再努力一下,我觉得这不是难事。”李桑柔从文诚紧攥的手,看向文诚苍白的脸。

    “我不是文家人。”文诚沉默良久,看向李桑柔道。

    李桑柔点头,表示她知道他的来历。

    “我无父无母,不知来历,被人放到文家祠堂门口,是三叔祖把我抱了回去。

    当时十一婶正带着六姐儿,六姐儿五个月,十一婶就把我抱回去,一边喂六姐儿,一边喂我,偶尔奶水不足,宁饿着六姐儿,也不让我饿着。

    后来,我习字念书,跟三叔祖家几个小孙子一样,他们吃什么,我吃什么,他们穿什么,我穿什么,他们有的,我都有。

    后来,我入了文氏族谱,后来,和致和一起,到了世子爷身边。”

    文诚的话顿住,垂着头,好一会儿,才接着道:

    “那时候的文家,风雨飘摇。现在的文家,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年青一代,渐渐长大,都在军中,可他们还没长大到撑起文家。

    文家还要靠着世子,还有大爷,先站稳不倒,然后,自己站起来,重新立稳脚跟。

    文家把我和致和送到世子身边,是为了帮着世子立起来,更是为了紧靠住世子,让文家立起来。

    致和拿性命护卫世子,我用尽心血,替世子打理他担下的政务,以及,替文家子弟,打理一切能打理的事务。

    驸马一向是闲职,只能清贵。

    我要是和宁和在一起,就得丢开这一切,做一个清贵清闲的驸马都尉。

    那就是抛开了文家,抛开还没有立起来的文家。”

    李桑柔往后靠在栏杆上,叹了口气,“唉,又快要打仗了。”

    “是,齐梁之战,已经迫在眉睫,这一战,是文家的机遇所在。

    一旦战起,我和致和就要跟在世子身边,统总调度,为了国,也是为了家。”文诚直视着李桑柔,“我有选择的余地吗?我要选择吗?不用选择是不是?”

    李桑柔叹了口气。

    “宁和应该嫁一个世家子弟,人才出众,家世显赫,家业丰厚,父兄显贵,族中人才辈出。

    他和宁和一起,吟诗作画,品茶闻香,他可以花上半个月一个月,给宁和画上元节的斗蓬上的花样儿,可以养几十上百的绣娘,给宁和绣衣服帕子。

    我不会成家,我是个要沤心沥血一辈子的人。”文诚往后靠在柱子上。

    李桑柔默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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